不是现在,是像原身的记忆里未来的模样,只是像得很粗糙,有点造作。
她在某些方面很迟钝,可直觉上却惊人得敏锐,脑中又偏好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如今五感更有加强,没看几眼,就觉察到对方身上有异常。
顾湘心中思绪翻腾,唇角却露出一抹笑,客气道:“祖母探亲归来,身为孙女,肯定要回来拜见,二姐来得正好,我给伯娘带了几匹布,才想给伯娘送回去。”
听见‘布’这样的字眼,二伯娘小张氏立时从屋里出来:“好厚实的料子,咱们家三娘子可是出息得很,又聪明又孝顺,弟妹,我瞧你实不必操心,去勇毅军当厨娘有甚不好,这不是很好,我家这丫头是没这份造化,要是她有三娘子的手艺,我还想送她去。”
姜氏翻了个白眼。
顾湘却见顾二娘听到‘勇毅军’三字就脸色瞬间白了白,身体微微瑟缩,眼神涣散。
稍一走神,二伯娘已经一脸兴奋地抱着布卷,揪着闺女的袖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顾老实连忙关上院门,转身细细看过闺女,见孩子气色还好,总算放了些心。
“快进屋歇着。我托小柱子去叫五郎了,哎,那小子都吵着要寻姐姐吵了好半晌。”
顾湘莞尔:“五郎的功课如何?”
五郎顾海原身的亲弟弟,比原身小五岁,也是顾家最小的男丁,在原身的记忆里,虽有些淘气,却也算是个乖巧的好弟弟。
顾家家境贫寒,不过顾老爷子一直觉得家里孩子至少要认字,不能做睁眼瞎,三个儿子里老大,老二都没能读书,到老三时家里稍微过起来些,便挤出银钱送老三去了私塾。
到孙子辈,更是两个孙子都念书,连孙女也由姜氏开蒙学了些字。
但这两年天灾频繁,这笔学费支出越来越艰难。
“……五郎明年就不用去私塾了,回头我托人给他去县里寻个活计,他识字,想找活做也不难,总比在地里刨食要好。”
顾老实面上隐约有些勉强,“家里最近修堤虽说赚了些银钱,可读书开销太大,三弟是一定要读的,再供一个男娃还好,两个实在不成。四郎在读书上比五郎有天分,供他也是应当。”
顾湘的印象中,顾家四郎和五郎在读书方面的天分差不多,不是天纵英才,但也不至于愚笨,继续读下去秀才可期,但没有帮助,没有资源,举人大约不太可能。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既无名师,也没有多少书读,更不了解那些科举的内情,想中举又谈何容易?
但现在不一样,只要五郎愿意读,顾湘还是有把握能把人供起来。
用了原身的身体,自要承担她的责任,奉养父母,怜爱幼弟,但凡是她想做,且与人无害,顾湘既有能力当然要替她做到。
“县里钟秀才的私塾,束脩一年只一两半银,我这个月拿了一贯的月俸,还有些其它赏钱,至少给五郎交两年的束脩没甚问题。”
顾湘道。
顾老实摇头:“咱家自来没这样的规矩,当年你祖父就说过,小辈们自己赚的钱自己攒着,他不拿,到了你们这辈也是一样。”
顾湘一下子笑起来:“纵如此,也不至于过分刻板,都是一家人,分得太清还有什么意趣,只让五郎记得,等他学成连本金带利息一并还我便是。”
不等顾老实再推拒,姜氏就先应了,抚摸着顾湘新拿回来的棉被,想到堆在地窖的粮食和那半扇羊肉,姜氏心里一直藏着的那点担忧没消散,可好歹也松了口气。
三娘能带这些东西回来,至少在军营里没受气。
顾湘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五郎快回来了,我去把羊肉收拾好,今晚咱们喝羊汤。”
第三十章 土仪
顾湘拆下三斤小羊排,剩下的羊肉吊在井里先放着。
若按她自己的想法,顾家上上下下加起来人也不少,这半扇羊肉全做了都吃得下。
奈何姜氏在一边盯着,却不许她如此败家。
羊排焯水,黄酒去腥,两面煎成金黄,这才搁上大料如砂锅里小火慢炖。
炖上羊排的工夫,顾湘手脚麻利地拉出细细的面条——话说她以前就会做拉面,却做不了这么好,不知为何,最近几日她一直练习刺绣的种种基础技巧,劈线不知劈了多少条,刺绣的能力有多少长进暂且还看不出,反正绣出来的东西最多只能算可爱,但拉面的技能莫名提升了许多。
“我或许该去学学绘画?”
羊汤做不好容易生腥味,但这时节,便是腥味再重,对寻常百姓来说,羊肉也是一等一的好吃食。
顾湘手下烹出的羊汤,味道更是醇厚鲜美。
“瞧瞧人家三娘,都是家里的孙女,一样的养法,人家就能给家里挣这么些个东西,再看看你,好好的还闹什么疯病!”
小张氏闻见隔着院子传进来的香气,吞了口口水。
顾二娘有些恍惚,她前阵子做了个梦,虽然断断续续,支零破碎,可连做了数日,到让她一时难以辨清是真还是幻。
梦中顾湘同隔壁的李子俊结了亲,后来不知怎的就病死了,没过几年,她被李子俊找到,莫名被他误认为是顾湘。
顾润面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复杂。
做‘顾湘’的前几年,她的生活如梦似幻,享受了人世间所能享受的极致,李子俊对真的顾湘不好,对自己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娇宠至极,世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