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一路向外走,怒气到是稍平,心里衡量了半晌,仍觉得此次他站队站得相当对。
别人也许不清楚,可他有内部消息,永康公主同太子之间的矛盾可不小,太子现在丝毫不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光风霁月,仿佛根本不记恨,但他以己度人也知,太子怎么可能不恨?
听说太子身边一位十分要紧的长辈,就是让永康公主给弄死的。
现在太子在京城,还私底下偷偷去祭拜过,好几日精神恍惚,旁人连提都不能提一句。
这个什么见鬼的永康公主,凭什么同太子比?太子可是陛下唯一活着的儿子,板上钉钉的储君,下任天子,陛下连失数子,太子可是长到了这么大,陛下能不稀罕?
那个劳什子的公主和安国公加起来,也赶不上太子一根头发。他当下雪中送炭,谋这个从龙之功,未来可期。
清泉城毕竟还有个狄将军,太子显然更想拉拢人家,想来狄将军也不是不识趣之人。
他不趁着太子尚未招揽成功搏一搏,好在太子心中留下些印象,以后再想寻这般机会,谈何容易?
这永康公主竟自己主动送上门,岂不是老天给的好机会?
就退一万步,这永康没被太子报复,他的损失也不大。得罪了永康,也许之后会有些许的麻烦,可他如今震慑李贼,使得无数羌人士兵倒戈来降,立了这些天大的功劳,说不得很快就要名扬天下。
难道朝廷还会因为他得罪了个公主,就要治他的罪?李贼虎视眈眈,宋夏站端随时会起,此等时候,谁敢临阵换将?
他有信心在此次战争中挫败夏国,如今势头正好,也许还有机会一劳永逸,彻底灭掉李贼。
若真如此,他会名留青史的。
一想到此,李沉激动得脸颊飞红:「如今竟有人挟持我们的同袍兄弟,弟兄们,谁愿与我()同往!」
一众士兵轰然应诺。
「李将军高义,末将愿此生跟随将军,建功立业!」
李沉一看,开口的是刚刚投降过来的降将,拓跋凉,听闻母亲是汉人,在羌人那里处境不好,因为武功高,当初在夏国时,也算一员大将,他投诚,可谓给李沉脸上添了好大的光彩。
因为这个,葛知州还特意赏了他一千两。
见拓跋如此支持他,李沉心里越发兴奋,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就直冲驿馆而去。
李沉没看到,这拓跋和投降过来的那些羌人,彼此对视间,眉目隐隐流露出一丝讥诮之意。
可顾湘远远坐在二楼的窗前一看,就啧啧称奇:「我是听说西北的将士比中原的将士要自信骄傲得多,以前还觉得或许有个两三分真,但绝对夸张了,现在看,这传闻分明太过保守才是。」
「他怎么就真能相信,这些羌人会愿意成群结伙地投降于他?他难道真当自己浑身王霸之气,虎躯一震,敌人纳头便拜?」
陈旭立在窗外,耳边隐隐听到公主的话,紧张得浑身肌肉紧绷。
一开始听公主说,李贼已经开始对金县下手,这些所谓的降兵降将,根本就是诈降。
陈旭对此心中还有些怀疑——公主年纪尚幼,便是熟读兵书,也不过纸上谈兵而已,他们初来乍到,怎就能确定这个?
可仔细一琢磨,陈旭冷汗滚滚而落。
据他所知,从数年前开始,葛知州就爱把降兵安插到西北边陲各个堡垒中去。
其实葛知州这主意也不能说坏,这些降兵个个对夏***队都特别了解,对本朝是极好的助力。
可这些人若是诈降又会如何?
陈旭心里提了口气,只盼着将士用命,也盼着老狗的人及时把消息递给安国公和清泉城。
来不及多想,李沉带着二百余兵士涌到驿馆门前,勒停了马,冷笑三声,只当不知那驿馆里有位公主,高声喝道:「有大胆贼人闯入我金县,霸占驿馆,抓我士兵,来人,给我拿下!」
只他话音刚起,驿馆内的声音就要高出十倍——「西北各堡垒,羌人诈降之士卒已悉数被拿下,来者投降不杀!」
这声音如洪雷,猛地炸响在李沉的耳朵边,一众保安军士兵都被炸得头晕目眩,完全不知此乃何意?
混在其中的几十个羌人降兵本能地嗖一下拔出刀来,抬手就砍,李沉只听背后风声起,骤然回头,只见他的羌人兄弟,拓跋凉的刀已经将到他的眉心处。
第七百九十八章 诈降
李沉眼珠凸出,整颗心揪在一起,我命休也!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死在自己人的刀口之下。
可怜他壮志未酬——
嗖!
一念未过,李沉就见一支禁军制式的箭枝擦着他的头皮嗖一声穿透了拓跋的肩胛骨,将其掀下马去。
随即,左右八方霎时间冲出无数兵士,人人银鞍白马,个个英姿勃发,几乎刹那间,羌人降兵就一个不剩地被按倒在地,所有人四肢关节都被扭住,根本动弹不得。
李沉听说过这种手法,似乎是只有禁军殿前司的士兵才精通的技巧,易学难精,能用得出来的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他此时定下心神,本能地回头看去,正看到一把半人高的重弓,就拿在那个容貌秀丽,姿容绝世的年轻女子手中。
显然,刚才一箭神来,救下他的,正是让他满心里瞧不上眼的那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