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桑云跟着大理寺的兄弟们跑前跑后,大家住得又近,可谓朝夕相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桑云又如此貌美活泼,心善还能干,早就笼络住了一众兄弟们的心。阿忠知道,大理寺上上下下对桑云有意思的,不下于四五个。自己虽沉默寡言,但在争媳妇儿这件事上,可不能让步。
钟大不自觉一跺脚,暗道,这帮混小子都是瞎子么?
他悄悄望过去,果然,许遵的面色更黑了。
“你的人缘儿倒不错。”许遵嗤道。
桑云将揉开的面团撕成一块块,抬头看了眼许遵,觉得他真是一只奇怪的黑脸怪。
“我在家乡时也是这般的。我认为,真心待人。别人也会真心待我。大人不希望我与大家相处融洽么?”桑云奇道。
在许遵的面色没有黑成墨块之前,钟大忙站出来打圆场:“这是自然了。公子第一次来我家,听说你要做绿茶饼,特意带了上好的露芽来,可不是让咱们兄弟几个饱餐一顿嘛,为的就是叫咱们融洽、和睦,对,和睦哈哈。”
钟大媳妇儿夫唱妇随,将切得极细的露芽捧来,笑着道:“大家都喜欢桑姑娘,是好事儿。今日的绿茶饼,可是由许大人带来的上好茶叶,再加上桑姑娘的手艺制成的,大家可要多吃哦。”
“必须的,为了尝桑姑娘的手艺,咱们兄弟几个都饿一晚上了。”
“就是,只怕嫂子嫌我们吃得多。”
一院子的大老爷们儿,倒是没那么多心眼儿,钟大和他媳妇儿打个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而且,大家也都渐渐松乏下来,不再因许遵的存在而感到不自在。偏偏某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在大家伙儿其乐融融说笑、吃饭时,一直默默地观察阿岳、阿忠这些人和桑云之间的互动,结果越看越不舒服,越看脸越黑。
酒足饭饱,大家在对桑云手艺的不绝夸赞中,纷纷告辞。
桑云陪钟大媳妇儿留下收拾残羹,钟大则负责护送许遵回府。
马车上,许遵冷不丁地问出一句:“你是否觉得,我对桑云过于宽容了?”
“啊?”钟大一愣,表示不解。
许遵嫌弃地看了眼钟大,轻咳一声道:“当初将她从县衙大牢捞出来,是出于同情。将她安排到汴京,还让她在大理寺任职,也是出于同情。可是现在,她卖弄风情,弄得大家心思都不在干活儿上了。”
钟大一听,忍不住偷笑。
“你笑什么?”许遵冷声问。
钟大为难地搓手,想了一刻才道:“公子,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遵瞥了一眼他,“你觉得不当讲,就别讲了。”
钟大忙点头:“是,是,只不过...”
为了自家公子的幸福着想,钟大还是决定冒着被他责罚的风险,多说了几句:“公子,其实有些时候,我们要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这样才能离幸福更近一些。虽然有时候,幸福的形态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只要心存期待,未来或许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说不定。”
许遵皱眉,仿佛在质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钟大只能默默哀叹一声,然后闭紧嘴巴。
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情商着实感人。
第47章 琼林宴
两日之后的琼林宴,于城西皇家花园的琼林苑举行。由仪鸾司负责筹备,官家宴请新及第的进士。除了进士外,还会有一些官员与皇亲国戚陪宴。这些官员与皇亲国戚也乐于参加宴会,其目的大多是挑一挑出色的年轻人,与他们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利益。女眷们则冠以游园的借口,偷偷打量新及第的进士们。若是有看上的,则会回家请父母做主。当真心疼女儿的人家,或许会为之争上一争。
只是,今年的进士中,最出挑的莫过于「张敦礼」,年轻俊朗,又才华横溢,受官家赏识。不过,他已是板上钉钉的驸马,女眷们只能悄悄看上一眼了。
官家赐完诗书与袍靴后,便借「更衣」之故离开筵席,放任年轻人们自由赏玩园林。
“喂,呆子”一声娇俏声在背后响起。
张七巧转身,看到卫国长公主赵音舜在宫人和嬷嬷的簇拥下,走向自己。
“咳咳,公主,不可对张公子无礼。”嬷嬷板着脸,「教训」公主道。
赵音舜吐了吐舌头,随即向张七巧行礼,张七巧也规规矩矩向她回礼。
“好了,我与张公子有几句话想说,你们退下吧。”赵音舜说道。
几名宫女望向嬷嬷,嬷嬷虽觉得公主过于跳脱,对她放心不下,但对谦谦有礼的张七巧抱有好感,便点头允了这件事。
“公主。”张七巧看着不远处的宫女与嬷嬷,再看到赵音舜眼底的光亮,赶忙低下头去,紧张地伫立着。
“放榜那日,我在城楼上看到你被榜下捉婿。你手足无措的样子特别可爱,再看那些抢你的人家,都好粗鲁哦。所以我当时就想,反正我是要嫁人的,与其等着被爹爹当礼物似的,赐来赐去,不如主动出击,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想对你说,我对你很有好感,你呢?你觉得我怎么样?”赵音舜挺直腰背,一双渴求的眼睛盯着张七巧。
“臣觉得,觉得公主很好。”张七巧硬着头皮道。
“真的?”赵音舜双目灼灼。
“是,公主身份尊贵,又生得灵动烂漫。哪里有人会不喜欢公主呢?”张七巧半是恭维,半真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