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并不怕,倒是妇人一直赔笑,还试图搭上许遵手臂,“官爷,咱们干吗要说谎不是?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嘛。”
许遵厌恶地倒退两步,命令手下道:“给我搜!”
“哎哎?官爷?”妇人变了脸色。
男子正欲上前说什么,或做什么,被钟大拦住,并以一柄剑抵到喉咙口,根本不敢动弹。
妇人欲哭无泪,“官爷,就算民不与官斗,但要我们死,总要给个理由啊。”
许遵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站在雨中,目视前方,如同一尊石雕。
不一会儿,七八个丫头从屋内被带了出来,有的目光空洞,身形萧瑟,有的衣衫不整,面露春色,被一同带出的,还有两名中年男子。
男子们原本一脸不悦,看到许遵,倒是有些慌了,只是强撑着道:“许大人,纵然官员不许狎妓,但许大人如此闯进来,也实在有违君子风范。”
许遵被气笑——眼前这两个男子都是朝廷命官,只是官职比自己低个两级。但也算在朝中有所依傍,故而能硬着脖子,争上一争,还以为自己就能怕了。
“两位大人,做不做君子不要紧。要紧的是,两位大人触犯宋律,我依法抓捕,两人大人待会儿去大理寺的路上,可以想一想如同回家同自家夫人交代。”
他使了使眼色,两名大人和几个丫头一起被带下去。
妇人脸上露出颓色,只是被钟大拿剑指着脖子的男人眼神复杂,只是看着许遵,似乎很关心他的下一步动作。
捕快们从内走出,向许遵禀道:“大人,我们将这几间屋子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桑姑娘。”
怎么会?
钟大手中的剑,离男人脖子更近一分,“这院子里有没有密室?”
男人冷笑,“许大人若是认为有,自己搜便是,何必来问我呢?”
许遵眼中露出寒气,妇人似乎真怕许遵手下的人对男人如何,「噗通」一声跪在雨地里,“大人,我们真的不认识这画像上的姑娘啊。我们开暗窑,同官员打交道,我们有罪,我们认,要坐牢、打板子,还是罚钱,我们都认。可是这个姑娘,我们真的不认识啊。”
她的模样虽不像撒谎,但许遵已是不信,给手下们下了死命令:“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
“是!”属下们立刻领命。
许遵望着眼前的雨幕,心中忧急道:桑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独自行动?为什么不听话?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雨停,仍旧一无所获。
这时,有下属前来禀告:“大人,衙役去大牢中送饭,发现路志高并不在牢里。”
“什么?”许遵皱眉,“他不是上午就回大牢了吗?”
“是,不过,在牢里的,不是路志高,而是穿着路志高道袍的阿山。他整个人迷迷糊糊,我们泼了他两桶水才苏醒。对于押送路志高入狱的事儿全然不记得了。”下属头垂得极低。
许遵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用「难看」二字来形容。
第72章 失控
他踱来踱去,神色是从所未有的焦急。
突然,许遵一个箭步冲过去,拎住男人的衣襟,平日温文尔雅的面孔,发起怒来,像是优雅的猫,忽然露出尖利的牙齿,令人胆寒。
“你们跟路志高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以为只有小地方的知县会用屈打成招这一套呢,没想到大理寺也是这样查案的。”男子直视他,没有丝毫惧怕,腿脚却是因没站住,而向内一歪,险些摔倒。
“大理寺多得是,比屈打成招好用的招数呢。”许遵忽然退后一步,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怕不怕不生不死呢?”
“查了《箕斗册》,就能知道你挣这些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据说每个亡命之徒,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是什么?少时家中贫困,想要出人头地,还是家中有人常年卧病在床?”许遵再望向他的腿脚,眼神更是锐利。
钟大跟公子的腹中虫一样,立刻上去,将男子撂倒,强硬地撸起他的裤脚,大片的红斑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身患腿疾,想必最怕寒冷。”许遵命令道:“来人,将他带走,浸于水牢,每过一个时辰,就往水里加一次冰块,直到他肯说为止。”
男子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他咬着牙,想要反驳什么,身子却止不住颤抖。一旁的中年妇人更是大哭起来,可哭声里却没有几分忏悔的真诚,倒像是好日子结束后的不甘。
手下的人从未见过许遵这样,印象中,他们的许大人一贯冷静自持,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犯人。面前的男子与妇人开暗窑,还涉及女尸买卖,固然可恶。但许遵的嫉恶如仇,已经有些失控。
他睥睨着院子中所有被控制的人,“将这里的人全部带走,改用的刑具都用上,谁先肯将该吐的东西吐了,就能少受些罪。”
末了,许遵又下令道:“上报刑部,一日之内,出动兵马搜查整个汴京城的道观,再令画师画出路志高画像,张贴于全城,以重金悬赏。”
“是。”手下们领命前去。
将人带离院子后,钟大请示许遵道:“公子,如此大动干戈,会不会引起一些勋贵不满?”
许遵看了他一眼,也能明白他所说。汴京城内,信奉三清真人者众多,包括一些勋爵人家。许遵如此行事,势必引起他们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