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将身上围裙扯下，一把丢在角落里，火更大了。
她体谅丈夫炒了一天菜辛苦，主动负责晚上两人吃的这一顿。
可对方也不想想，她擦桌子、洗盘子、打菜，忙里忙外，难道就不累吗？
男人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出声打断，可见女人在气头上，只能等她发泄完。
“不是你做得难吃，是这油，有问题。唉，你自己尝尝吧。”索性坦白，放弃挣扎。
女人拿起另一侧自己的碗筷，在碗底杵了一下对齐，右手两指微动，夹了一筷子菜心入口。
“很好吃啊，素菜我都炒出了肉味。”刚嚼了两下，女人就开始点评了，就在她还要继续夹下一筷子时，男人制止了她。
“你怎么不想想，清炒菜心怎么可能有肉味？”
“你干吗？你不吃还不准我吃了？想什么想，说明我手艺好。”女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男人单手揉了揉两侧太阳穴，有些头疼：“是油，油的问题。我怕吓着你，没跟你说，那油，是我在油贩子手里买的毛油。”
“毛油？不就是地……”女人一巴掌把他拍开：“你是疯了吗？这油怎么能吃？来我们餐馆吃饭的，可都是学生啊！”
“我又不是天天用，再说了，你以为就我们家吗？大家不都这样？”男人破罐子破摔了，直接袒露心声。
女人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难怪，难怪……”看着外面拾掇好的餐具，突然露出苦笑。
第二日，小餐馆照常营业中。
“阿姨，给我多打一点点这个菜好不好？”
“老板，你家饭菜好香啊！”
“我跟你们讲，这家馆子便宜又好吃。”
……
看着热衷投喂她人的霍不丢，金手指有些醋了，正好感应到事，遂冒泡。
“丢丢，该开工了。”
出了后门一排都是餐馆，生意比自家还要火爆，霍不丢多看了两眼，暗暗咋舌，就听到久违的声音。
“叔叔？”她疑惑地四下看了看，都没见到小猫的身影。
躲哪去了？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别找我了。你看到披着红围裙的那对夫妇没有？他家用的是地沟油，左右两边邻居也是，这条路口上去，左拐那一排都是。”
金手指不言则已，一言总能刷新霍不丢对人性的认知。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这会的霍不丢，当然知道地沟油是什么，之前还听霜叶她们说，不少同学硬着头皮吃食堂，就是怕在外头吃到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种担心不无道理。
“为了赚钱呗。”金手指哼声。
“丢丢，你发什么呆呢？走着走着不见人。”已经走远的霍怡馨，回头拉住她。
“馨馨，如果你发现有餐馆用地沟油，会怎么办？”被拉着离开这一处后，快到家时，霍不丢问。
“当然是举报了，地沟油又脏又臭，猪都不吃给人吃，太缺德了。”霍怡馨抽了抽鼻子，一阵恶寒。
“没错。”得举报。霍不丢点头。
距离此处不到四百米的幺还镇人民政府。
几个小干事约着一块出去吃午饭，正好听路过学生分享学校周边，哪几家餐馆好吃便宜量大。
“学生们都说好，我们也去尝尝？”
“尝尝。”
这会已经入冬，几人出了办公室，便披上了保暖外套，乍一看和普通民众没什么分别。
来到新信一中后面的小吃街，这会已经没多少学生了。
剩下的菜色看着还行，起初吃着香，慢慢觉得发腻，等吃完后，扫一眼餐盘粘黏的油脂，挺败胃口的。
看到老板娘蹲在一旁刷盘子，男人随口感叹了一句：“洗涮这活也不好干呐。”
“什么活好干？”卫生环保部门的小干事接话。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好干。”
“行了，别贫了，吃完赶紧回单位吧，还一堆事没忙完呢。”
……
单位？听到这词，老板娘挥动丝瓜囊的动作一顿。
抬头看向另一旁坐着吸烟喝酒的男人，没吱声。
下午放学后，霍不便揣着零花钱，打校外的公共电话进行举报。
接线员刚想开口问清她的身份，就听到嘟嘟嘟的回应。
霍不丢踩着上晚自习铃声，冲进学校，抵达教室。
好险，差点迟到。
「丢丢，你刚干嘛去了？」霍怡馨给她递了个本子，上面写道。
「打举报电话。」霍不丢如实回。
「笑死。」霍怡馨压根不信，以为对方开玩笑。
「……」
没两天，三人下课回家，看到本该挤满学生的餐馆，竟齐齐关了门，上头好像还贴了张纸。
有几颗脑袋凑在那看，挡住了视线。
“我去看看。”霍朝斌好奇心起，拔腿上前，霍怡馨紧随其后。
霍不丢猜到原因，没再去看热闹，而是站在路边等两人。
这三家餐馆没营业，旁边的老板们可乐坏了。
“老板，怎么今天都关门了啊？”三家店常客退而求其次，开口问。
“被工商行政管理局查到用地沟油，封了！”
“什么？地沟油！”听到的食客惊愕不已，还想挣扎一下道：“他们用多久了？是不是才刚开始用地沟油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