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爸妈总跟他说, 太爷爷特别厉害, 让他要像太爷爷多多学习, 好好听太爷爷话。
男孩就没有到处撒丫子跑, 而是跟着老爷子一块，看自己很少看的电视剧。
正是因为看得少，注意力又不在这一块，他扫了一眼后就发问了。
这会听到太爷爷让他再说一遍，男孩没有拒绝，说了句在他看来，意思大概差不多的话：“他们不是好人吗？突然就被杀死了。”
“好人？你说他们是好人？这几个是侵略者，是倭寇，怎么可能是好人？你分不出来吗？你八岁了还没有判断力？老幺，老幺，过来！”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后代，分不清好坏，对惨无人道的侵略者怀有不该有的同情，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子不孝，父之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舍不得打骂曾孙的。
“太，太爷爷，我，我说错了吗？”男孩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般激动。
抬眼看向电视里那群人，没错啊，他记得书上穿这个衣服的，就是好人啊，他不明白，但不妨碍认错：“太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他们是坏人，你别生气了。”
正在摸牌的老幺听到爷爷叫自己，哎了一声连忙起身走近：“爷，怎么了？”
见老爷子身子打颤，右手指向自己，面目有些狰狞，就像他小时候犯错挨打的前奏。
郑老幺皮一紧，伸手包住老爷子的手，另一只轻拍后背示意他消消气。
与此同时，赶忙看向自己儿子问：“你做什么了？把你太爷爷气成这样？”关键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小时候哥哥们惹祸，也是他背锅。别人家老幺都是受宠的，就他像个多余的，连户口本上名字都取得那么随意。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不露声色。
男孩四顾茫然，挠头一脸困惑：“我没做什么，太爷爷，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他知道曾祖父年纪很大了，不能生气动怒。即便此刻很委屈，男孩还是承认错误，不希望他真气坏了身子。
其他人听到动静，停下了手中的事，先后看了、走了过来。“怎么回事？老幺你干什么了？老爷子这把年纪了，你还气他，是皮痒了吧？”
郑老幺有苦说不出，白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明明知道不关他事，偏偏要这么说。
“爷，怎么了？说，我们帮你揍他。”
“招呼一声，我们动手，不需要你老费神。别气啦，医生说过你不能动怒，要保持心态平和，你又忘了？”
“再这样，不让你看电视了，每次一看抗战剧就激动。都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些都是华国人演的，真正的侵略者早就你们打跑了，没事了哈，不气不气。”大孙女上前，走到另一边靠近宽慰老爷子。
稍稍镇定下来的老人，心绪复杂难言，最后哀叹一声：“我知道那段日子过去了，但我过不去。”
“爸，别说你了，我也过不去啊！他们通通该死，当年投降后就应该把所有人杀光！”
“要是现在还打，我第一个报名，区区弹丸小国，何惧？”
“就是，我们都不会忘的，轩轩他们也不会。”
......
男孩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错在哪里了，可为什么书上雷锋叔叔做好事，穿的衣服和电视里的那几人一模一样？
听着他们字字句句，老爷子不像以往般安心，看向小曾孙的目光也不复往日慈爱，甚至有些莫名意味。
“太爷爷。”男孩敏锐地意识到了，就好像他会失去老者的疼爱般，他很惶恐不安，喏喏地唤了一声。
“轩轩，你到底跟你太爷爷说了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老爷子突然这般言行，绝对是自己儿子说了什么让他难受的话。
方才他们都在牌桌上玩闹，根本没有留意，其他小辈也跑出去玩了，更不清楚。
老爷子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不愿提及，看来是真伤怀了。
男孩弓着身子，两手拢在一块，大拇指不停扣着彼此，抬眼看向郑老幺，又扫过其他盯着自己等答案的长辈。
心脏扑通直跳，生怕下一刻就被暴打一顿，但还是鼓足勇气将先前所言全盘托出。
“什么？等等，你说的是这几个人？是好的？”郑老幺的声线猛然拔高，正好电视剧播到了被枪杀的倭寇，尸体被发现的场景，他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问。
男孩看了眼电视，将视线挪到老爷子方向，诚实地点头。
“鞭子呢？爷，当初你抽我的那根竹鞭放哪了？”郑老幺四下寻了一通，真恨不得打得自己儿子屁股开花。
“哎，哎，不能打孩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用得着实行棍棒教育？”见其他人不为所动，刚进屋的一位长辈忙上前阻拦。
男孩都吓懵了，躲还是不躲，躲哪去？他没挨过打，没有经验。
反应过来，赶紧跑到男人身后，目前这一屋子大人，只有他会保护自己了。“大伯，救救我。”
“大哥，你别拦我，这小子说那些鬼子不该死，是好人！”郑老幺先指自己儿子，又朝电视方向摆手。
拦住他的男人闻言，愣了一会，扭头看向身后侄子：“你真说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