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甜味，像是撒上了糖粉的糕点，清清浅浅，没有腻人的香，很舒服。这个味道分明很淡，可它居然萦绕了一整段回忆，多大的风都吹不散。
3.
S大有一个湖，湖上有一座桥，桥两边的围栏外都镶有暖白色的灯带。到了晚上，灯光被投在湖面上融在水波里，星星点点的光随着晚风在湖里晃晃荡荡，看起来很浪漫，被S大的学生誉为「情侣桥」。
社团迎新的地点就在这座桥上。
和晚上不同，白天很晒，走在桥上像是走进了炼钢炉。
没有树荫遮阳，还要承受湖面的反光，可以说是很折磨人了。
汉服社的迎新点在桥尾那边，有柳枝掩映，看上去稍显凉快一点。
“学长！”
顺着宁星热情招呼的方向看去，邢枫一顿。
这就是她和他说过的那位学长吗？
宁星的描述里，学长苏则是一位热衷于汉文化的文艺青年，不止在校期间创建了汉服社，毕业之后也一直在资助社团，每年招新或活动只要他有时间，就会回来帮忙。
加上「苏则」这个略带些文弱感的名字，邢枫听完宁星的话，在脑海里勾勒出的是一个纤细的青年模样。
可是……他默然不语。
眼前这个人，和他想象的貌似不大一样。
苏则学长穿着身黑色圆领长袍，袖口和胸前用金色绣线绣着唐风的纹案，腰上是镶着圆形铜块的革带，头发全部往后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利落的五官。他的个子很高，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架着遮阳用的塑料棚。
天气太热，苏则把袖子挽起露出精壮的手臂，在使劲的过程中，手臂上块状分明的肌肉也随之跳动了几下。
带着黑帮老大的傲然和威势，苏则开口，声音低沉：“你来了。”
即便认识了这么久，宁星见到他，还是禁不住被这份气势给压了一头。
“学长来了很久吗？辛苦了。”
“还行。”苏则继续去搭架子，“天气热，我给你们买了水在边上，你先休息会儿，那边有凳子。”
说完，他看了眼邢枫。
邢枫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你……”苏则拿钢管指了指他，“帮我搭把手。”
“好。”邢枫应着，差点儿就想脱口喊一声「大哥」。
这时，宁星凑到耳边安抚他：“学长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好，实际上很好说话的。”
邢枫颔首，摸摸她的头：“我知道。”
苏则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了两个人咬耳朵似的小动作。于是贴心地把身子侧过去了些，假装没看见，继续勤勤恳恳地做事。
小年轻谈恋爱好像都是这样，一时一秒也分不开，就算天天腻在一起，也有无数的悄悄话。
苏则手上不停，心里默默感叹，校园真好啊。他也开始想念读书时的时光了。
邢枫走到苏则身边，自发找事做。
苏则直起身，安排：“那边和这个一样的两根管子，你拿个扳手，拿个螺丝钉，把它们拧起来，像我这样。”说着做了个示范，“懂了吗？”他的嗓音天生低沉，即便是大声说话也像是压着嗓子吼。
“知道了。”
邢枫按照他说的过去捡地上的钢管，刚一弯腰就被人从上而下拍了下肩膀。
“嘿！”
邢枫抬头，看见的是挂着两个黑眼圈的秦之澜。
“我在桥那头就看见你们了，你们在搭东西？要不要帮忙？”
阳光很大，打在他脸上显得他有些苍白，不像平时给人的明朗阳光。
他表情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甚至还能打趣地叫宁星一声「嫂子」。
宁星望一眼他又望一眼邢枫，赶紧接话：“你怎么在这儿？”
“别提了，喏，我刚从那边图书馆出来。”秦之澜满脸沮丧，“上次期末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结果满脑子都是放假忘记去还，等再想起来时已经闭馆了。这不见着开学赶紧来还书和交逾期款嘛。唉！这些钱都够我再买一本了……”
他念念叨叨的同时接过邢枫手上的钢管：“我来吧，你这手……”
秦之澜说着，瞥一眼宁星，到底没说清楚：“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弄。”
宁星急了，他这吞吞吐吐的一定有问题啊，转头问邢枫：“你的手还没恢复？不是说好了吗？”
“不是。”秦之澜帮他答道，“就前几天，他不又撞门上了吗……”
的确是撞门上了，不过是因为被他打了那一拳才撞门上的。
秦之澜咽了一下口水，没敢说清楚。
“不小心撞上的，不碍事。”邢枫活动了一下右手，“不过有人帮忙总是更好一些。”
苏则从秦之澜过来就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因为不认识也没去插话。现在接到了邢枫的眼神，大概读懂了意思。于是他对秦之澜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在此之前一直没注意还有个人的秦之澜，被苏则这自带的大哥气场给镇住了，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语气里明显带上了恭敬：“不麻烦，大哥。”
苏则：“……”
他表面上静如止水，心里有些挫败——
今天也是被人害怕的一天吗？
4.
背过身去继续装着钢管，在拧螺丝的间隙，苏则摸了摸自己的脸——鼻梁高挺，眉骨突出，眼窝深邃，下颌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