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很清楚穆氏的家规，祖父能这么说，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原本想着等局势明朗后，穆氏可以不再如履薄冰之时，再与家里人说，以免他们为此担忧。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褚承瑜都问出口了，穆歆就不想欺瞒或者掩掩。
虽然褚承泽不一定会知道，但穆歆有自己的原则，绝不能让自己人受委屈。
而且，穆歆并不讨厌褚承瑜。
长公主说了许多褚承瑜的糗事，似是特别嫌弃。不过穆歆能感觉得出来，比起褚承安和褚承佑，长公主对这个五弟，还抱有一丝期待。
都说天家无父子，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穆歆也希望，在最好的情况下，可以不用与褚承瑜及宁国公为敌，给褚承泽留一个朋友。
“谢谢祖父的信任。”穆歆调皮地眨眨眼，“放心，孙女绝对不会让穆氏吃亏的。”
穆老太爷忍俊不禁，慈爱地说道：“行了，赶紧说正事吧。”
“祖父，陛下的身体可还康健？”穆歆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太医院院正张太医是穆老太爷的至交好友，每日都会给洪熙帝请平安脉。若有什么情况，多少会透一点风声。
“比如怀虚道长的丹药？”
穆老太爷眸光一沉：“并无异常，难道有人想？”
兹事体大，穆老太爷没把话说完，只用手指在桌案上写下「弑君」二字。
穆歆摇摇头：“暂时还不确定，只是一个猜测。”
“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希望祖父和哥哥都能保持镇定。”
就在刚才，穆歆意识到，如果文岳霖是死于三年后，那时褚承佑能成为最后赢家的前提，是洪熙帝已经不在了。
就算褚承佑卖国求荣，集结大军也需要时间，洪熙帝最晚也该在两年内去世。
但就之前秋猎所见，洪熙帝身强体壮，保养得极好。哪怕体内有一点丹毒，也看不出任何重病的迹象。
不是病故，洪熙帝只能是被他人所害。
遗漏的关键是，谁杀的洪熙帝？
第201章 被美色迷了眼
长公主和褚承泽根据种种迹象推测，文岳霖应该做过后宫宠妃。
有白月光施嫣儿的加持，文岳霖若是善加利用，上辈子的确有机会对洪熙帝下手。
无论男女，最松懈的时刻，都是躺到了床上之后。
除了枕边人，炼制丹药的道士嫌疑也很大。
不是因为怀虚道长能预测灾害才让洪熙帝追求长生，而是因为洪熙帝想要长生，文岳霖才将怀虚道长送到钦天监。
这里的因果关系，非常明确。
洪熙帝还是太子时，为了遏制佛教的无止境扩张，鼎力支持道教的传承。为此，洪熙帝给皇子取名时都特意以「承」字居中。
这原本是有利于削弱寺院特权的举措，却在洪熙帝登基多年后，让他逐步走上了渴求长生不老的求仙问道之路。
以怀虚道长六年前还混迹淮南道招摇撞骗的资质。如果没有被文岳霖选中，再过六十年都不会有资格入宫面圣，更不用说常伴君侧。
一枚优秀的棋子，除了要摆在合适的位置之外。最关键的就是，要没有背叛的能力。
怀虚道长是文岳霖的棋子，曾经在穆府演示过让花绽放的归尘道长是褚承安的人，怀亲王也曾培养出一个缙云道人。
从道士这边考虑，褚承安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下手的机会最多。
此外，褚承佑也有动机，杀了洪熙帝作为给北蛮人的投名状。
再发散一些去思考，长公主和褚承泽在特定的情况下，也不会忌惮什么天威或是父权。
从洪熙帝废黜褚承启，逼死沈氏宗主后，他与先皇后留下的三个子女，就再无亲情可言。
如今褚承泽不对洪熙帝下手，是因为大周需要稳定运转的朝廷。
若是权衡利弊后，洪熙帝归西比活着对时局更有益处，姐弟二人都不会手软。
穆歆跟他们讨论过数回文岳霖预言的乱世，竟无一人想到那时候的洪熙帝在何处，足见父子情深。
穆老太爷和穆祁麟听完穆歆所言，罕见地沉默了长达一炷香的时间。
尤其是当代大儒穆老太爷，此时正处于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理智上，穆老太爷认为穆歆所说的推测都可能是事实，怀虚道长能够勘破天机的根源在文岳霖身上。
情感上，穆老太爷一点都不想接受重活一世的说法，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人都有此奇遇。
若是天下再多几个搅弄风雨的大预言家，岂不是要乱套了。
“祖父，哥哥，这件事也是慕容离一面之词，只能当做参考。”穆歆又等了一刻钟，见祖孙俩还沉浸在思绪中，默默地打了个补丁。
毕竟之前文岳霖与怀虚道长的事情，穆歆一直只跟褚承泽商议，乍一听到这般惊世骇俗之事，难免有些诧异。
若不是穆歆自己也来路不正，接受起来都没这么快。按照以往的生存经验，穆歆会更倾向于预兆能力。
“庄周梦蝶，是我故步自封了。”穆老太爷语气复杂地感慨了一句。
穆祁麟此时一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娘家人心跳，很是担忧：“所以太子殿下输给了六皇子？”
“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