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找到那个女佣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而我的孩子,没有任何踪迹。”
“你堂哥呢?”沈知意忍不住问道。
宋凛说,“他说,他不知道。”
沈知意觉得有些可笑,明明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可事实的确如此。
那时候宋凛家里面的产业还不像现在这样干净。娶了妻子后,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人也变得温和起来,以至于让有的人忘记了他年轻时候的作风。
昏暗的地下室里,他堂哥被折磨的已经没有人形了。可昂贵的特效药却死死的吊着他的命。哪怕是这样,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还是“不知道”这三个字。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给了她很多钱,我让他把孩子弄死,她说没有机会,我就让他把孩子偷出来我自己动手。结果我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纵然他权势滔天,把那寸国土的土地翻了又翻,几乎是掘地三尺,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孩子。
他那么小一个,还不足半岁,随便一条野狗叼去也才够饱腹一顿。
他们一直在国外翻来覆去的找,可谁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国内的一条肮脏的臭河旁边。
一个老头的善意之举,让他的孩子困顿了十多年。
他感到不幸,又觉得幸运。
但自从孩子不见了之后,黎莘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她总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孩子,所以才丢了他,才让他被别人抱了去。
这份自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她,它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只会越积越厚。
积攒到如今,她的执念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所以……”她伸手拉住沈知意的手。
“小姑娘,我们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你可不可以让我们去见他?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我……”
沈知意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理上,她很同情这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痛失自己的爱子,哪怕知道生还的可能很小,但依旧找了十多年也没有放弃。
可在感情上,她实在不忍心看见宋时樾再面临新的感情问题了。
她了解他,所以她知道,当他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不会欣喜。
就像一个在沙漠快要渴死的旅人,他卑微的祈求上苍可不可以给他水,哪怕一丁点也好,可是没有。
直到他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走出了沙漠,这时候忽然窜出一个人,他把所有的水都给了他,以为会得到他的感激,或者高兴。
可是没有。
他并不会高兴,他只会感到悲哀。
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沈知意才感到进退两难。
她知道对面的这对夫妻说什么也要和他们儿子相认,可她想缓一缓、再缓一缓,至少让宋时樾先做好心理准备。
宋凛能等,可黎莘说什么也不愿意等。
一个被思念折磨的十多年的母亲在今天终于看见了她的救赎,这让她怎么控制自己?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去见他?钱!给你钱可以吗?一百万够吗?两百万?还是三百万?求求你了,我只是想见他而已。”
“阿姨,我……”
正在这时候,沈知意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知意愣了愣,低头看去,上面闪烁着“宋时樾”三个大字格外的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个手机,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来电铃声在响着。
黎莘松开他的手,用渴求的目光望着她。
“接电话好不好?我想听他的声音?”
沈知意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听电话。
她打开了扩音,少年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在电话里响起。
“沈知意,你人呢?怎么我一觉醒来你就跑了?”
“我……”沈知意张了张嘴,在对面两人灼灼的目光下,一时间只觉得后背发凉,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年还在发着高烧,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那边窸窸窣窣的,似乎是他翻了个身,他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莫名的像是在撒娇。
“沈知意,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他的声音,黎莘用手死死捂住嘴,坐在椅子上哭成一个泪人。就连坐在她旁边的宋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前的这番景象怪异得可怕,看的沈知意头皮发麻,她囫囵着开口。
“我在外面玩呢,你在病房好好待着,晚一点再过去看你。”
“哦……”宋时樾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他最近黏沈知意黏得很厉害。只要她一不在他身边,动不动就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去?
沈知意愿称之为——
夺命三连问。
平日里,她乐于宠着他,但现在不一样,人家亲生父母就在她跟前看着她。
所以沈知意很冷酷的假装没听到他语气里的抱怨。
“沈知意……”
宋时樾又道,“要不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