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默了一时,却低声:“是……那公主以为该如何?”
“那我将就一下,在此处歇了吧。”
宋清安弯眸,温温笑着看向他。裴卿闻言,指尖掐着的力道散去。
罢了,便留她一夜。
他回身瞥一眼紧闭的房门,搁下茶盏向屏风后走去。
宋清安等了一会儿,便见裴卿身影再度出现。还不等她看清,视线便被一片白色笼罩。
她抬手扯下盖在自己头上的雪衣,听裴卿在一旁道:“咱家这儿没有女子衣物,公主将就穿穿吧。”
宋清安将手中衣物抖开,果真宽大得很,一看便是裴卿自己的。
她低低“唔”一声,听裴卿接着道:“至于沐浴……那边就是洗室,不过无人伺候,公主委屈一下。”
“无妨,这不是……还有裴掌印吗?”
宋清安勾唇一笑,拿着衣裳赤足下了榻。
裴卿抬眉,看她一边向洗室去,一边将外袍、帛带……一件一件脱下。
等那身影消失在洗室门后,外头的地上已是一片凌乱。
裴卿面上依旧古井无波,但是手中攥着的茶盏上,出现了一道细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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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山大哥。”
竹烟甫一回宫,便得了观山的信号去寻他。
“你回来了,殿下正要见你。”
观山人如其名,瞧着就十分沉稳冷静。但这样的人,此刻也显露出些焦急。
“殿下见我做什么?”
竹烟面上镇定,心却漏跳了一拍。
除了询问公主去向,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殿下说你自然明白,并未与我多说。”
观山并未问竹烟究竟是什么事,只是皱着眉:“竹烟,听临渊说最近你与他的联系都少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
竹烟有些讪讪,若论起来,观山也算她半个兄长。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含混过去:“无事,只是近来公主身边事多了些,我不得空,便没有打搅兄长了。”
观山点一点头,不疑有他:“不论怎么说,还是该与临渊按时联系。对了,我瞧殿下脸色不大好,你得小心些,别说错话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竹烟知他好心,笑一笑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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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室的门再度打开,泄出一团白色水雾。
裴卿穿着正好合身的衣裳,由宋清安穿着已衣摆曳地。她挽了过长的袖子,慢腾腾往床榻方向走。
榻上的被褥之类显然已更换过了,倒是难为裴卿,时隔多年又做了回伺候人的活计。
那身雪衣在宋清安身上显得空荡许多,乌发柔软顺从地自肩头垂落,赤足在衣摆下若隐若现。宋清安抬眸望来,素色面庞上淡若水。
似一枝纤细脆弱而带露的茉莉。
“裴掌印……就不想知道我与二王子说了什么吗?”
宋清安上前环住他腰身,刚沐浴过的香气丝丝缕缕往裴卿鼻间钻。
裴卿下意识揽住她,感觉她在自己怀中,化成了一团潮湿的,温暖的雾。
“那公主愿说吗?”
“裴掌印先说……你愿听吗?”
裴卿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自觉想到画舫中,她与耶宁阿初亲昵相贴的情形。
他并不是很想听她说起别的男子的事情,还是……与她逾矩的男子。
裴卿忽视心底莫名的惶恐,将这一想法归于不屑听闻。
“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家无心关注。”
裴卿嘴上漫不经心说着,掌心摩挲着她柔软腰肢,心里却盘算若将她手脚捆住拘在屋里,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还真是有些吸引人……
裴卿眼睫低垂,静静注视着宋清安。
后者不知其心中所想,听得回答只眨一眨眼,随后扯出笑来掩饰心底失落:“裴掌印……你要是不听,可能会后悔的。”
她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沉若海,唇瓣殷红似血。
他说出了一样的回答。
“咱家从不后悔。”
宋清安环在他身后的手攥起,又松开。
她终是下不定决心,总归心底有些不愿,还抱着希望,想他若愿一听,自己便改了那计划。
可他却还是拒绝……
宋清安低眸,掩去瞳中阴霾。
裴卿,你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后悔。
第162章 空荡
竹烟遥遥望见亭中身影,脚下步伐随之加快。待快到人跟前时,她屈膝福身,恭敬唤了一声。
“殿下夜安。”
宋清怀淡淡应一声:“起来吧。”
竹烟这才敢抬眼瞧他,亭中四角点着宫灯,中央石案上放了棋盘。宋清怀手中执着棋子,尚未落下一子。
“殿下,宫门已下钥,殿下是如何……”
“早些时候与陛下请过旨意,今夜孤宿在宫中,下钥前便进了宫。”
啪嗒。
宋清怀将手中棋子落下,这才看向竹烟,素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寒若冰霜:“那你呢?你又是何时回的宫?”
竹烟心头一凛,连忙跪下请罪:“殿下,婢子知错。”
“你何错之有?”
宋清怀笑了笑,慢悠悠又取出颗棋子:“你听从公主的吩咐,乃是尽了你的本分,如何错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