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 伸了过去。
她的手在要碰到那疏离到不可触碰的轮廓前停了下来。食指的关节一弯,指尖最前的地方要碰不碰地,终是勾上镜腿笔直的那一截,短暂的停顿像试探,紧接着轻轻往上一挑,替他抬了下眼镜。
很快的一下。
谭诉的眼皮随之动了动。
孟戚漾动作自然地收回手。
对上谭诉投过来的目光,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觉得像是碰了碰猎人子弹上膛的枪/口、国王那不可觊觎的权杖,有种去侵犯并且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刺激感。
“这就对等了。他应该看到了吧。”她仗着他的允许,有恃无恐。
谭诉镜片后眼睛眯了眯,半开玩笑:“看来‘小文’这个名字你是不要了。”
孟戚漾一脸无辜:“她小文做的事跟我莉莉有什么关系。”
谭诉低笑了一声。
这时候前面的车动了。
“住哪里?”
孟戚漾报了地址。
谭诉一脚油门,从高承他们身边开走。
目睹了小文和大哥这一幕的高承表情再次变得怪异且震惊。
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对劲。
**
孟戚漾是十点四十几到的家。
去看了场表演赛,又折腾到现在,她有点累,脱下外套就往沙发上一躺。
还是在家里舒服。
安静躺了那么一会儿后,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给尤欢打语音电话。
尤欢今晚休息不直播,一边和人家职业选手聊着天,一边等孟戚漾的电话。
“宝贝你到家了?”
“到了。”
“谭诉送你的?这样他不就知道你家住哪里了嘛,你应该让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
“只送到小区门口。况且他们那样的人知道我名字,要知道我住哪里很容易。”
“也是。”尤欢说,“所以他们那样的人不是好轻易招惹的。”
孟戚漾笑了笑:“放心吧,没事。我有数。”
“后来风平浪静吧?高承没找你吧。”
“跟你聊一半他就下来了。”
尤欢:“……”
“谭诉没撞见吧?”
孟戚漾:“撞见了。”
尤欢:“……你今晚是什么运气啊。”
孟戚漾:“他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要继续装下去,就没拆穿。我们装着装着圆了过去。”
后面送她回来的一路都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仿佛无事发生。
感叹完这些,尤欢又说起谭诉本人。
“谭诉真人长得比照片上还好啊。梁轩真的是一点都不能跟他比。”
孟戚漾:“我们的审美还是统一的。”
“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认识这么久,就像孟戚漾了解尤欢喜欢什么类型的,尤欢也知道她喜欢什么类型。
孟戚漾“嗯”了一声。
确实是。
另一边,谭诉也在打电话,手机开着外放。
是远在美国的段嘉深打来的。
语音刚一通,段嘉深就听到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问谭诉:“在外面啊。”
谭诉:“在开车。”
段嘉深纳闷:“你怎么今天自己开车了?”
没等谭诉说话,他又叹了口气。
谭诉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在纽约挺快活的。”
段嘉深:“快活个屁。接了个烫手的山芋,事情一大堆,玩的心都没有了,我年前还不一定回得来。”
谭诉:“跨国并购就是这样。”
两人就着生意的话题聊了几句。
接着,段嘉深说:“我忽然想起来,今儿是不是你舅舅的生日啊?”
段嘉深小时候跟他学过几年油画,虽然没学成,但人也算是他老师,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少不了问候。
谭诉“嗯”了一声。
段嘉深:“我一会儿发条消息。在哪儿办的?”
谭诉:“你最不待见的地方。”
“戏园子啊?望松园?”
“嗯。”
段嘉深早年荒唐的时候什么没干过、什么没玩过,但他有一样不沾,那就是戏园子。
有阵子他们那个圈子好些人出入身边带的不是小明星,而是唱戏的,嗓子、身段和气质确实出挑。就是那阵子,段嘉深也没沾过。
他不去戏园子,连带着对唱戏的也不待见。
这其中,他最不待见的就是望松园。
不少人都怀疑望松园是不是得罪过他,他也没提。
听到望松园,段嘉深果然讥笑了一声。
谭诉也没多说。
两人略过这个话题,段嘉深又说:“昨天老头子找我,跟我提了叶家的女儿。”
他们这个年纪,终身大事总要被提起。
段嘉深:“你有印象么?”
谭诉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段嘉深:“要不然你找个机会,替我去看看?”
谭诉停在红绿灯前,语气懒洋洋的:“我为什么要替你去?”
“我不是回不来嘛。”段嘉深不着调起来,“谭三,你这话说的真让我伤心,替我去看看怎么了?我们可是兄弟啊,将来我老婆可是你弟妹,是要叫你声‘大伯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