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有条不紊地列了一项又一项,唐墨听得头都大了,咂咂嘴想了想,从手帕里数出二百块钱,感慨道:“挣得多花得更多,就存一千吧,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有点啥事儿还能应个急。”
姜冬月:“行,都听你的。”
夫妻俩把钱分配完毕收起来,第二天上午姜冬月就揣着身份证到信用社办了存折,下午蹬三轮车去魏村接林巧英。
去年她身子重不能下地,只好待在家里煮汤做饭,今年能下地干活了,唐笑安却太小,还得找人帮忙看孩子。
“妈,我也想去,我好多好多天没见过姥姥了。”唐笑笑爬到三轮车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她还挺会讲道理,“姥姥家那么远,你一个人出门多孤单啊,我可以给你做伴。我还能抱着弟弟,不让他摔下来。我、我还会骑三轮车!”
姜冬月没忍住笑了:“好好好,妈带着你去,这次路上不许瞎蹦哒,记住了吗?”
前阵子她带着俩孩子去看姥姥,结果唐笑笑仗着自己窜了几公分个头,半路一会儿跳下去一会儿跳上来,灵活得像个猴子,把唐笑安羡慕坏了。 奈何小东西爬不出对他来说相当高的三轮车斗,更不敢跳下去走路,折腾半天气得撇嘴大哭。姜冬月不得不停下来哄儿子,差点错过时间。
最后唐笑笑挨了训,唐笑安因为哭嚎一场太费力气,刚进姥姥家就睡着了,后晌回到自己家才揉着眼睛醒来,就像没出过门一样。
此刻听妈妈提起糗事,唐笑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知道啦,以后弟弟长高了我再蹦。”
达成一致后,母子三人顺利出发,刚到魏村附近就碰到林巧英在地里拾麦穗。 “姥姥!”唐笑笑高声叫着,见姥姥没反应,立刻跳下车噌噌噌地跑过去,“姥姥,我们来接你了!”
魏村麦子割得早,林巧英已经拿着镰刀和布袋拾了两天麦穗,这会儿在太阳下晒得久了,眼睛有点花,等唐笑笑跑到跟前才认出外孙女,喜道:“咋这时候来了?你妈呢?”
唐笑笑伸手一指:“我妈在那边,弟弟也在。”
“哎呀,你妈真是的,她自己来就行了,大热天的。“林巧英边说边拖着半满的布袋往路边走,又教唐笑笑,“踩着麦秸走,别叫麦茬划了。”
祖孙俩说话的功夫,姜冬月抱着唐笑安大步过来,先帮着把布袋放车斗里,再将林巧英扶上去。
“妈,你抱着笑安,笑笑你蹲左边,不许坐布袋啊,当心扎屁股。”
唐笑笑摇头:“我不坐,我要在后面推车。”
还要摘野花,捉蝴蝶,嘿嘿~
“行吧,累了喊姥姥,不能一个劲儿跑。”姜冬月说着,把三轮车从树荫下拐到路中间,慢悠悠蹬着朝老房子走去。
到了家发现林巧英已经拾回来不少麦穗,在院子中央摊开晾晒,旁边放着根棒槌,显然捶过几遭了。
姜冬月把新麦穗倒进去,说道:“妈,你赶早晨或傍晚的再出门,当心热中暑。我磨了新白面就给你送来。”
林巧英:“咱村没有河,浇水少,麦子收的也早,我就拾这么两天,没事儿。”
她人老眼明,虽说冬月生了男娃,老黑也实诚,但做老人的不能啥都指望出嫁闺女,得趁能干活时尽量多干点。
几人喝了半壶水,逗唐笑安玩了一会儿,姜冬月就催着出发。
“我来时看见大路上有俩收割机,不知道往哪个村子走,要是开过桥头往西,马上就到石桥村了。”
林巧英自然没意见:“是该快点儿。大机器割起麦子,比镰刀割韭菜还快呐。”
四个人紧赶慢赶地原路返回,把姜冬月累得满身汗。饶是如此,回到家门已经锁了。开门进院里一打量,靠南棚子的排车和西屋里的齐头铁锹、三叉铁尺、布袋、笤帚等都不见了。
“老黑准是下地了,我过去看看。”姜冬月把俩孩子托给亲妈,将三轮车上垫屁股的硬纸片拿下来,然后灌一大壶凉水,匆匆蹬车朝地里奔去。
正值麦收时节,天气又干又热,知了在树梢拼命嘶唱,田间土路上也碾出层泛白的细土,间或有蛇类爬行的痕迹蜿蜒而过。
白蛇过道,大雨瓢泼,看来得抓紧抢收……姜冬月用力蹬着三轮,很快在第六道河找到了唐墨。
唐墨在等收割机。天太热,即便有树荫遮挡,时间长了照样汗流浃背,他的浅蓝大背心都变成了深蓝色。
见姜冬月过来,唐墨胡乱擦了把额头,不叫汗水流到眼睛里,说道:“你瞧,还差两家就轮到咱们地了,今天这四亩铁定能割完,不用赶天黑。”
“那就好,白天看得清楚。”姜冬月说着,倒了碗凉水递给唐墨,“今年机子好像挺多,我刚才看见爱党领了外村一台收割机正过桥呢。这台也是他领进来的吗?”
唐墨:“不是,这台是赵成才领过来的。听说之前为了抢地,还跟陈爱军动了手。这会儿陈爱军的机子在第七道河,成才的在第六道河,加上爱党领的那台,今年咱村至少三台收割机。”
他比了个“ok”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我看咱村儿姓陈的和姓赵的早晚得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