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安完全没发现姐姐给他指了个最远的方向,掉过头乐颠颠地继续“翻山越岭”,偶尔发现夹杂在棒子里的蟋蟀和蚂蚱,甭管抓住抓不住,都笑得眉眼弯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姜冬月:“……”
必须得承认,她闺女真是有些管理才能在身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画小红花让她和笑安搞比赛了……
“咳咳,”姜冬月故意加重脚步,“笑笑,笑安,妈回来啦!”
说着快步上前,抱了抱两个惊喜不已的孩子,将俩人夸了又夸。
唐笑安年幼不知事,骄傲地嘿嘿直乐,小肚皮腆得老高,大有亲爹那股“我是顶梁柱”的气质。唐笑笑就有些害羞了,绞着手指小声道:“妈,我怕弟弟一直哭,才把他抱出来的。”
“笑笑做得很对,你看笑安多高兴啊。”姜冬月边说边将儿子左右脚的鞋换过来,开始计划晚饭,“咱们吃面条好不好?把最后那点肉馅酱成卤,配黄瓜丝吃。”
唐笑笑认真想了想,说道:“妈,我今天要少吃半碗面条。我爹答应了带我去地里烧棒子秸,还要烤红薯呢。”
姜冬月心说唐墨估计是吹大话,不定啥时候才能回来,但唐笑笑对亲爹极有信心,傍晚坚持少吃面条空出肚子,还提前去南棚子里挑了七个长相匀称的红薯,放塑料袋里装好。 “我们大人吃两个,弟弟吃一个,再给他烤几只大蚂蚱。”
唐笑笑兴致勃勃地安排着,唐墨也没让她失望,快七点时丁零当啷地进了门,扒两碗饭就扛着铁锹去地里。
姜冬月迟疑道:“这会儿天太亮,一着火谁都看得见,要不你们晚点去?”
往年掰完棒子,都把锛掉的秸秆扔地里晾晒,赶种地前烧掉。但今年乡里下了通知,不让烧棒秸,陈爱党提前多半个月就带着大队干部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打招呼,要求把棒秸放到路边或地头。
就连井台附近和东西两座桥头,也拉了红底黄字的横幅,“禁止焚烧秸秆,违者罚款五千”,看起来阵仗挺大。
村里人当然有意见,一来倒腾棒秸费劲,二来少了草木灰做肥料,所以时常有人夜里偷偷烧,隔老远就能看到火光。
但人家跑得快,不怕被村干部逮住,像唐墨这样明晃晃的,不是擎等着挨批评吗?
“嘿,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傻?”唐墨将火柴揣进兜里,一手拎铁锹一手拉唐笑笑,“我就给闺女刨个小坑烤红薯,棒秸收拾到路边,爱党看见了也没意见。”
姜冬月:“行吧,那你悠着点儿,干完活早些回来,笑笑明天还得上学。”
“成,误不了正经事。”
唐墨带着唐笑笑很快来到自家地里,先铲干净一小块儿空地,挖个浅坑放上干草,引燃后将六个红薯埋进去,再盖一层薄薄的土,往上面扔几根干棒秸慢慢烧。
金黄火苗忽闪跳跃,映照着唐笑笑红扑扑的脸颊。她守着火堆问道:“爹,多长时间能烤熟呀?”
唐墨:“等爹把棒秸都挪走,估计就熟了。”
“哇~好长时间啊!”唐笑笑顿时觉得无聊起来,往火堆里扔几根折断的小树枝,就拔了一条长长的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捉蚂蚱和蟋蟀。
秋天水草丰茂,蚂蚱和蟋蟀个头也大。前者能长到巴掌长,后者能长到小孩拇指粗,烤熟后都挺好吃。
因为动作敏捷跳得高,蟋蟀在本地还有个别名,叫做“兔蚱”。小孩们经常逮了玩警察抓小偷游戏,把脑袋光秃秃的叫做“小偷”,脑袋尖尖像帽子的则叫做“警察”。
眼下地里没什么人,蟋蟀鸣叫声听得异常清楚。唐笑笑专门跟在唐墨身后,等他将棒秸打成捆抱走,满地蟋蟀受惊乱蹦的时候,立刻瞄准出击,专捡着大的抓,没多会儿狗尾巴草就沉甸甸地挂满了战利品。
正要换一根继续抓,忽然听到村里喇叭的滋滋声响起,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喊话声,“歪歪!全体村民注意了啊!乡里通知,今年秋天禁止焚烧秸秆!谁家都不能焚烧棒秸!如果叫下来检查的干部抓住,至少罚款三千!全体村民注意了啊,只要发现地里着火,一律罚款!大家伙儿都注意啊……”
唐笑笑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急忙跑到唐墨身边,小声道:“爹,我们的红薯怎么办?喇叭说要罚款呢。”
唐墨“哈哈”笑起来:“没事儿,就咱这豆大的火,爹一铁锹就能灭了。”
他安抚闺女两句,继续一摞一摞地堆棒秸。等全部收拾齐整,便从地头摘几片麻叶,蹲到火堆旁刨红薯。
“一,二,三,四,五……咦?第六个呢?”唐笑笑拿着树枝来回戳,半晌才从灰烬里扒拉出一团拳头大的黑炭,忍不住垮了脸。
完蛋,她先前忍不住想看看红薯烤得咋样了,居然没把翻出来的再埋进土里……
唐墨垫着麻叶掰开一个红薯,小心拨开外面焦黑的皮递给唐笑笑,安慰道:“挺好的,六个成功五个,够咱家四口吃了。”
刚烤好的红薯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唐笑笑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啃着,很快将“黑炭”抛到脑后,两颊鼓囊囊得像只小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