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不自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双方打起来。幸亏管事儿的辈分高,能压阵,很快定下赵立强打幡,一行人于是跟在拖拉机后面,浩浩荡荡朝村西坟地走去。
第74章 做贼的(捉虫)
“哟~今天这大锅菜真实惠!肥肉不少。”
“是啊, 比去年那谁家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还是赵大爷命好,身前有儿女孝顺治病,身后事也办得敞亮!”
“要我说啊多亏赵成功能忍耐, 换个脾气暴的得跟成仁干起来。”
“亲爹发丧嘛,有点良心也得凑合一下,大花都快哭厥过去了……”
中午,灵棚已经拆除,本家子孙们也脱去孝衣孝帽,只在前襟和脚腕捆一截麻布,和送葬的乡亲们一块儿吃大锅菜。
因为桌椅板凳不够, 大多数人都端着碗蹲在路边或站在街口,呼噜噜吃得挺香。
正如管事的所说,“在老人坟头该哭的放声大哭, 离开以后谁都不许再哭, 该咋过日子就咋过”。
唐墨随大流盛了三次饭填饱肚子, 就回家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铝盆, 舀一盆大锅菜端回去让姜冬月和孩子们吃。
又从兜里掏出两块白面馒头,掰碎了泡进去。“多吃点儿, 这是我抢回来的吉利馍。”
所谓“吉利馍”, 就是办丧事人家特意蒸的超大馒头,逝者发丧出门后便由主家散给乡亲们, 据说能驱邪招福,小孩吃了不生病。
等送葬回来,那些孝衣麻布也就成了吉利布,可以各自拿回家使用。
姜冬月笑话唐墨:“你以前都不敢下手, 今天怎么胆儿变大了?”
“去去去,我啥时候胆小过?”唐墨边说边挪到太阳地下, 捡着簸箩里特意留出来的棒子,用棒芯碾着往下搓棒籽儿。 “咱家今年种的两垄高粱收了不少,估计筛一筛能剩四、五十斤,要不要掺棒籽儿里磨成杂面?”
姜冬月赶紧摆手:“不行不行,高粱面本来就粗,单吃拉嗓子,再掺棒子面肯定喝不下去。你就磨成高粱面吧,多去皮儿,回头我蒸馒头时,加点糖做杂粮花卷吃。”
唐墨想了想,说道:“好,下午我就去镇上,顺便买几袋菜籽,省得明年开春又涨价。”
唐墨是个勤快人,下午搓出来四十斤左右棒籽儿又筛干净,就连着高粱籽儿一并带上去磨面坊。
今天磨面的人不少,他前面有四只布袋在排队,有磨棒子面的,也有磨麦仁的。
唐墨看看天色,让掌柜的过了秤,给自家布袋标上号,就骑着自行车径直去农粮店。
半路发现街对面有家新开的铺面挺热闹,唐墨也没在意,然而买了菜籽掉头折返的时候,再次路过那家铺子,不经意往门口瞥了两眼,唐墨顿时撑着自行车站住了——
因为墙面上挂着的衣裳,和姜冬月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唐墨平常对吃穿并不怎么上心,辨认不出各种纹路、褶皱和扣子等细微区别,但他格外待见姜冬月的手艺,差不多每件成品都翻看过。
以他的眼光看,铺子里挂出来的那些衣裳,除了大小和颜色略有不同,说是姜冬月亲手做的也有人信。
最重要的是,靠窗户位置放着一大盒彩色皮筋和发卡,和姜冬月曾经在青云县批发的一般无二。
卧槽,这是整哪门子妖道道?唐墨既震惊又疑惑,有心进去问个清楚,但铺子里全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他干脆多盯两眼衣裳,回到磨面坊找那老掌柜打听。
“噢,是红色门头那家吧?那是我们村裁缝牛老根的。他家儿子跟儿媳妇能折腾,盘了铺面专门卖衣裳,刚开张没两天呢。”老掌柜一边往外扫麸子一边随口念叨,末了问唐墨要不要麸子,“不要的话,一斤算你八分钱。”
唐墨:“要麸子,我家里养着几只鸡呢。”
他心里藏着事儿,算好账之后立刻飞也似往家赶,将自己在平村镇发现的情况学给姜冬月。
姜冬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前两天我还纳闷呢,我今年好歹比去年多了点名声,又快进腊月了,怎么没有生意上门,原来叫别人给截胡了。”
不,对方不但仿她的衣裳样式,连送小皮筋儿的招数也偷学走,简直是趴她身上吸血,比截胡更可恶啊!
“那咱怎么办?找他们说理去?”唐墨额头浮现个浅浅的“川”字。
姜冬月摇摇头:“但凡讲点道理,就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回头我上镇里看看再说吧。”
事不宜迟,第二天上午姜冬月就带着唐笑安溜溜达达来到平村镇,果然找到了那家名叫“衣生衣饰”的铺面,生意还挺红火,好几个人在里面挑衣裳。
姜冬月抱着儿子走进去,还没开口,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就搬出木凳,笑盈盈地道:“大姐,你带孩子先坐下歇会儿,喝水不?”
短发女人明显认识姜冬月,言语间非常周到热情,姜冬月迟疑两秒,也从熟悉的眉心痣辨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居然是她在平村镇的常客。
特别是今年麦收以后,几乎次次出摊都能碰到对方来买衣裳,还拿着一大一小的尺寸请她做过两身男童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