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知道唐墨干啥都爱往前赶的毛病,掰了块烤红薯塞他嘴里,笑道:“放心吧,今年有我妈看孩子,笑笑也能搭把手,误不了上供。”
夫妻俩有商有量地忙碌着,一天下来连蒸三锅,将馒头、花卷、豆馍馍全部做好,还抟了大半盆黏窝窝。
唐笑安开心坏了,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又央唐笑笑烧火时帮他烤土豆,吃得满脸黑灰。
“哎呀,别烫着嘴了。”林巧英念叨一回外孙,发现闺女在院里拌麸子喂鸡,忙过去讲悄悄话,“冬月,你啥时候把我送回去啊?”
姜冬月想了想,说道:“明天早上吧,二十七回去不算晚。”
林巧英:“二十七就二十七,可不能再迟了,再迟我就在他们石桥村过年啦。”
姜冬月心想过就过呗,天底下的年都差不多,但觑着林巧英的脸色,到底没敢说出来,晚饭后磨了菜刀切猪肉,铁锅小火慢炖。
年根底下事情多,明天走时给她妈装一提蓝馒头和一大碗肉,省得老太太回去后再折腾。
另外,老房子那边久不住人,肯定积了许多灰,得彻底打扫,被褥也要搬出来晾晒……
姜冬月把要做的事情记到小本本上,第二天往三轮车斗里铺一层旧褥子,提篮、包袱等装好,就载着林巧英回魏村。
唐笑笑和唐笑安十分不舍,闹着要一块儿去姥姥家,幸好村口来了个卖鱼的皮卡车,唐墨便哄着俩孩子去买鱼。
“咱们多挑几条,炖好了再给姥姥送,行不行?”
唐笑笑趁机提要求:“那我要骑自行车去姥姥家,不坐三轮。”
唐笑安急忙跟进:“我也不做三轮车,我要姐姐带着我!”
唐墨:“……”
臭小子怕是忘了秋天从笑笑后车座摔进河沟,滚得满身泥的糗事了……
但火烧房梁顾眼前,儿子闺女提啥要求他都痛快答应,买完鱼还每人发了五毛钱零花。
“爹在家里宰鱼,你俩去小卖部转转,要是有老豆腐就回来喊我。”
“好~”
姐弟二人兴冲冲出门,唐墨则压了水,铺开塑料布嗖嗖嗖地刮鱼鳞。
正干得起劲,马秀兰忽然来了,手中提着一捆宽韭菜,进门找个板凳坐下,耷拉着嘴角说道:“老黑呀,冬月把她娘送走了?”
唐墨点点头:“嗯,刚走。”
看儿子不想多说,马秀兰脸色愈发难看:“老黑,你咋这样傻实惠?她老娘整冬天吃你的喝你的,好不容易走了,那大包小包的,比招趟贼更厉害!你是挣了多少金山银山,经得起丈母娘连吃带拿?”
这都扯的什么胡话……唐墨皱紧两道浓眉:“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家这点事儿你少掺和。再说孩子姥姥一天天不闲着,又看孩子又做饭,过年给人送点东西咋啦?”
别的不说,假如没有林巧英帮忙,姜冬月绝不可能抛下孩子去出摊儿,更别提趁过年的时机卖衣裳赚钱,家里那堆杂事就够她忙乎了。
“嗨呀,姓姜的给你灌了啥迷魂汤?”马秀兰气得瞪眼,“我赶集看见她多少次,次次守着三轮车没生意,光知道坐在那儿磨洋工,根本挣不来仨瓜两枣。”
唐墨自然知道这话掺了水,但他妈因为他不肯给唐贵借钱耿耿于怀,狠找几次不痛快都被他挡回去了,再叫他妈知道姜冬月能赚钱,不晓得要生多少是非,干脆含糊过去:“挣一块算一块,冬月又不乱花,她在外面待一天舍不得买碗热汤面,省下钱攒着往家里订了台黑白电视,你别总挑她毛病。”
“吹吧你,”马秀兰打鼻孔咻咻喷气,“我从小卖铺过来问笑安了,孩子连电视的影儿都没见过!”
唐墨眉头皱得更紧:“那是冬月在平村镇店里定的,二十八才到货,我吃饱了撑的骗你啊?”
“呃……”马秀兰着实没想到姜冬月真买了电视,试探一招没戳穿大儿子牛皮,反倒自己落个难堪,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买就买吧,别把订金瞎了。”
想到自己过来的初衷,底气重又壮起来,“挣几块钱也不能偷家呀,她妈伺候的跟个老佛爷一样,我当婆婆的可没落着半分钱。”
这下子唐墨真有点生气了:“妈,我是没给你养老粮食还是没给养老钱啊?你就非得打儿媳妇主意?”
自从百商银行倒台,唐贵和唐霞日子难过,他妈便总想拆东墙补西墙,也不看看他盖完房子,兜里还剩几个钢蹦。
唐霞嫁了人尚好些,横竖见的少,借不到钱以后更是没来往。唐贵离得太近,马秀兰见天抹眼泪,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腾,非逼他给兄弟填坑。
起初唐墨心里不落忍,宁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多添补亲妈,但他并不是傻子,三番五次发现马秀兰把钱转手给唐贵,自己吃糠咽菜让小儿子吃香喝辣,立刻把钱停了,该出的一分不少,不该出的一分不多,反正不能舍了自家媳妇孩子去填倒霉兄弟。
马秀兰此后再施展苦肉计,唐墨就去揍唐贵,三顿没揍完马秀兰就消停了,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