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跟你们打赌,他半斤米面都都不会往屋里放。咱回去也就是冷锅冷灶,有啥好看的?”
林巧英:“……”
她想数落大闺女两句又无从下嘴,幸亏小闺女体贴,劝解一会儿便定下腊月十六回魏村,还说赶集时碰到乡亲就托人给春林捎信儿,省得他惦念。
“就这么办吧,冬月说的在理。”林巧英欣慰地擦擦眼角,“我记得春林家有个黄泥炉子,以后拾掇出来给孩子们烤烧饼吃。”
“行,笑笑最喜欢吃芝麻烧饼了。”姜冬月赶在姜秋红开火前一秒掐了掐她手腕,扯东扯西地聊了会儿后街巷那些邻居,便蹬三轮车带林巧英回石桥村。
临走低声劝姜秋红,“姐姐你看开点儿,老人到老变小孩,咱妈这么大岁数儿,你就当哄她高兴吧。”
姜秋红撇撇嘴:“咱妈就是待见儿子,儿子的芝麻都比闺女的西瓜值钱。”
从小到大,不管她干多少活,卖多少力,反正都不如姜春林那仨丧良心的在亲妈手里吃香。
如果依她的意思,就该趁机请大队干部管事,逼姜春林三个写定契书,每年交点养老钱和粮食。
姜秋红越想越气,然而眼看林巧英借口上厕所给她们留出时间说小话,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压低声音道:“行了行了,我保证过年不跟姜春林打照面吵吵,你赶紧领咱妈回去吧。”
“知道啦。”姜冬月应了声,又让姜秋红到时带高成静一块儿去魏村,“我给静静做了件棉褂子,还有两条新围裙,过几天完工,正好叫孩子来试试。翻过年她就二十了,出门放松放松,不能老守着腌菜铺。”
姜秋红顿时双眼放光:“对,是得叫小静放放风。”
闺女不愿相看婆家,天天灰扑扑地围着灶台打转,简直快成姜秋红的心病了,趁这次去魏村正好找相熟的媒婆通个气儿。
她闺女既能干又勤俭,这两年卖腌菜卤肉的攒了不少钱,将来出门时家里再添一笔,嫁妆绝对厚实,千万要找个稳重踏实的好小伙才行。
姐妹俩约定时间,腊月十六一早便分头出发去魏村,在石碑处集合后先去老房子那边,发现已经彻底推平,院里只剩一棵榆树刨走留下的深坑,不禁心头酸涩,叹了会儿气才结伴去后街巷。
后街巷在魏村大街北边,起初并没有名字,后来盖房的人多了慢慢叫起来。姜春峰兄弟三人的宅基地都在那里,彼此相距不甚远,其中姜春峰的房子面积最大,位置也最靠北。
到了门口,姜冬月把林巧英扶下来,伸手在木门左右两侧的沙堆摸了摸,掏出两枚黄铜钥匙,很快打开了有些古旧的铁锁头。
进门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一大一小两间北屋大咧咧敞开着。靠东那间小的啥都没有,靠西那间大的则放着床、凳、饭桌、锅碗等。
虽然到处是灰尘且十分简陋,但至少能住人,煤炉也看得出新糊了一层泥,旁边堆着十几块蜂窝煤。
“挺好,不漏风漏雨就行。” 林巧英时隔数年再一次踏进儿子家,心头百感交集,眼眶都湿了,“总算春林还记得亲娘,知道当娘的不容易。”
“……”
姜冬月顿了顿,起身去院子里打水,又让唐笑笑领着唐笑安去村边拾些干柴火,“别走远了,就到老杨树那边,知道地方吧?”
唐笑笑:“知道,我一会儿就带弟弟回来!”
俩孩子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姜秋红便指挥高成静帮忙在院里绑绳子、晒被子,自己去小卖铺买油和鸡蛋。
知道姜春林抠,没想到他这么抠,吞了老房子那些蜂窝煤不说,连铺床底的旧褥子也没了。要不是冬月特意搬来铺盖,是想让亲妈寒冬腊月睡床板吗?
她这就去跟乡亲说道说道,宁可多花钱也不能让白眼狼贪名声,哼!
姜秋红走得虎虎生风,磨快了舌头准备给仨兄弟来点教训,但很不巧半途碰见了魏村最爱说媒的韩大娘,拉着她打听高成静,“红红啊,大娘手里七八个好青年,你听听有没有看过眼儿的……”
闺女亲事乃头等大事,姜秋红略一衡量便放下屠刀,挂上笑脸和韩大娘寒暄起来,等终于买齐东西回去,姜冬月已经把屋里擦干净了,煤炉火烧得挺旺,熏得四周墙壁暖烘烘的。
高成静则舀了温水和面:“妈,小姨拿了白菜、萝卜干和猪肉,我拿了卤大肠和豆瓣酱,晌午吃擀面条吧?”
姜秋红点点头:“行,你再卧几个荷包蛋,配腌萝卜好吃。”
“没问题!”
等和好的面团醒发约莫半个钟头,高成静利索地擀薄切面条,其他人打下手,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丰盛的午饭。
冬天太阳短,饭后稍坐一会儿,日头便由南向西,沿墙根打下一溜阴影。
姜秋红把被褥收进屋里,说道:“妈,我和静静先走了。这房子老长时间没住人有点儿凄冷,你晚上记得把火生旺,别冻着。”
“知道了,你们过路口看着车。”林巧英边说边送两人往外走,脚步慢腾腾地十分不舍,“唉,待会儿送走冬月她们,这么大院子就剩我一个人啦。”
姜秋红随口道:“刚搬家不习惯,一个人清静两天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