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忙剥个茶叶蛋递给他:“你慢点儿吃,当心噎着。”
“嗯。”唐墨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喝半壶热汤,满足地舒了下懒腰,“还是咱家腌的滋味儿好。刚在那边跟赵成才瞎扯,吃了他半颗咸鸡蛋,差点没把我齁死。”
姜冬月笑道:“他们家做啥都咸,上次赶集有卖粗盐的,成才媳妇专门批了一整袋腌东西,还说吃不到明年三月呢。”
“这得腌多少啊。”唐墨感慨两句,终于想起了正事儿,“冬月,你记得给咱家盖新房那个工头吧,他过几天去成才家干活,要不咱们也把西屋盖起来?”
近几年钱不值钱,一块不抵从前五毛,包工包料比他当年盖房时足足涨了一倍多。
但他挣得也更多了,别说盖西屋,把北屋二层架起来都富余。
盖西屋……姜冬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道:“还是晚点儿盖吧,开板厂越到过年生意越兴旺,手里得留笔活钱。”
“你买木头、发工钱、有时候还垫钱,给孩子交学杂费、买衣裳,笑安还想要个小自行车,接着过年、过会……”姜冬月顺手撅根树枝,数一样往地上掰一截,很快手里就剩个短木茬了,“板厂花销太大,万一不凑手了咱们找谁借啊?到底是多存钱心里有底气。”
唐墨嘶了口气:“嘿,钱真不禁花!难怪老辈人都说‘兴家针挑土,败家浪打沙’,想混成富户忒不容易啊。”
姜冬月笑道:“放心吧,肯定有那一天,咱家现在不就比前年肥多了?回头有空把屋里改善改善……”
夫妻俩坐桥头说着话歇了会儿,便分开各自忙碌,一个去检查田埂,一个去捆木方。姜冬月在板厂干到快十点,唐笑笑也来了:“妈,我跟你做伴儿捆。笑安找同学了,姥姥去旧院割韭菜,说中午烙饼吃。”
姜冬月:“行,待会儿我们早点回去,你姥姥那腰揉不动面了。”
说着翻出一副线手套给唐笑笑,“戴好再干,别扎刺。”
都知道念书辛苦,然而乡下孩子只要能考出去上中学,就会少干许多农活。一来假期对不上趟,二来放学后不用去地里,渐渐的手心都比在家时嫩。
唐笑笑第一次捆方没注意,扎了刺死活拔不出来,最后还是找郑忍冬用输液细针头挑出来的。
“我看着呢,怎么可能每次都扎。”唐笑笑冲姜冬月吐吐舌头,跑旁边搬木头去了。
和亲妈比起来,她力气小眼神好,虽然用塑料绳捆不结实,但是往木框框里摆放木条又快又好。母女俩分工搭配着干,很快捆了几十垛,整整齐齐地摞在棚子里。
剩下的木条不多,姜冬月估摸自己半天能干完,和起钉的打了声招呼,就带闺女先回家做饭。
等走出大门老远,唐笑笑小声问道:“妈,大姨不来咱家起钉了吗?姥姥说大姨要给静静姐看孩子,好几天没来了。”
姜冬月:“……”
看什么孩子,姜秋红是找高成静婆婆“掰扯”了!
最初姜秋红来石桥村起钉就是为了躲远点儿图清静,想逼高成静给婆婆抻劲,无论如何必须出力带孙子。
结果不知道是高成静生了娃脾性大变,还是她婆家太会灌迷魂汤,亲母女僵持了老长一段时间后,高成静居然一脸憔悴地去求高明了,“我公婆真看不了孩子,整天不是摔就是碰,爹你帮帮忙吧,再这样我都不知道咋过了。”
姜秋红气得破口大骂:“你婆家死绝了就剩你高成静一个人了是吧!自己生的孩子能看就看,不能看干脆掐死!别他妈一天天过不下去跑娘家嚎丧,滚!”
看高成静哭哭啼啼不像样,又追到邻村她婆家怒骂一通,捎带抽女婿俩大耳刮子,真真吵了个天翻地覆。
骂归骂,亲闺女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姜秋红怕高成静吃亏,此后隔几天就去一趟,次次阴阳怪气,“亲家婆原来你不会看孩子呀?自己家小子咋养大的?没事儿有我窜忙,你洗屎布去吧。”
“亲家公你也不会看孩子呀?瞧把孩子腿上摔的,走,到药铺给孩子看看,买点好东西补补。”
她一会儿指点这个一会儿指点那个,比村头大鹅更耀武扬威,而且专挑人多的时候坐街上埋怨闺女胳膊肘朝外拐,“给婆家当牛做马,叫娘家看孩子,我真是白生养她一场,哎!”
如此像上工似的折腾了大半个月,高成静婆家都觉得十分丢脸,终于开始服软讲和,找人劝姜秋红别再来了。
姜秋红两手叉腰:“我不来谁看孩子?爷爷奶奶不是摔就是碰,哪天孙子丢了命都不知道!”
总之该干啥干啥,谁挑刺她都比对方更大声。
反正她有理,有理走遍天下嘛。
“你大姨过几天就来。”姜冬月长话短说,挑拣着把高成静的事儿学了一遍,末了郑重道,“妈没有你大姨厉害,你千万用功读书考大学,将来自己有本事就不受婆家欺强。”
唐笑笑心想静静姐在村里好像算挺有本事的了,但她打小有眼色,想了想没有多说,只点点头道:“放心吧妈,不管啥事我一定都向着你,不让你生气。”
至于婆家不婆家,她现在年龄太小啦,十八年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