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纸条从布兜里飘出来,唐墨鬼使神差抓住一看,“把钱掏了”四个字登时卡在喉咙口,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NND,这是办红皮证的收据!
虽然复写纸又薄又脆,字迹也没有原件清晰,但上面的付款人姓名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不是唐贵,而是马秀兰!
“好,好得很啊!”层层怒火烧得唐墨胸口剧烈起伏,他晃晃土地证和那张收据,目光似刀子一般钉住马秀兰,“你早跟唐贵商量好了是吧?啊!”
马秀兰不禁打了个哭嗝:“没、没有的事儿,老黑你咋能疑心亲妈呀,我就可怜小贵子,他、他没个出息,反正妈就这些养老钱,改天给也一样,哎你上哪儿去?老黑——!”
马秀兰前言不搭后语地试图描补,然而唐墨并不搭理她,只摔掉那些糟心东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这架势太熟悉,一看就是要去揍唐贵,马秀兰慌忙追赶,眼泪鼻涕都顾不上擦。
奈何人老脚慢,唐墨又比她高的多,等马秀兰一路紧跑慢跑,气喘吁吁追到家,唐贵已经挨了好几拳,连塑料凳子都散了俩。
唐墨犹自怒火冲天,一把揪起唐贵的领子再将他掼在地上:“你个鳖孙!给你脸了是吧!当我死人吗?!”
唐贵“砰”地撞到茶几,连带后面新置的沙发都颤了颤,但他尚来不及喊疼,腿上又挨了唐墨一脚。
“老黑!”马秀兰吓得心惊肉跳,嗓子都变了调。
小时候唐墨经常揍唐贵,因为这个兄弟爱占便宜,嘴皮子利索,唐墨口拙说不过,老动手,为此还挨过唐老四的巴掌。
后来两兄弟先后成家,忘了是因为啥,唐墨又揍过唐贵几次。可动手归动手,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要拼命的气势。
“小贵子!” 刘小娥也快急疯了,但是俩男人干仗她根本拦不住,唐旭阳找伙计修摩托又不在家,情急之下端起一盆冷水泼过去,拔腿往外跑。
“妈你拦着老黑,我去打打幺幺零!警察马上就到!”
……
爹和奶奶都走了,留下的姐弟俩面面相觑,彼此心里都懵得厉害。
半晌,唐笑笑率先反应过来,将土地证和收据捡起来放进抽屉,又找了个塑料袋装布兜:“我去奶奶家找咱爹,你在家看门,咱妈快收摊儿回来了。”
唐笑安闷闷地道:“知道了,我哪儿也不去。”
“记得坐锅,把胡萝卜洗干净。”给弟弟派了点活儿,唐笑笑推自行车出门,一溜烟朝东驶去。
她爹很少生气,更别提生这么大气了,唐笑笑心中十分惦记,半路和一辆缓慢行驶的警车擦肩而过也没在意,直奔唐贵家喊人。
喊了好几声,马秀兰才耷拉着脸从屋里出来:“回家去吧,你爹不在。”
唐笑笑当然不信,正要开口再问,冷不丁被刘小娥撅了回去:“到派出所找吧,你爹发疯打你二叔,叫警察铐走了!”
唐笑笑:“?!”
……
“妈,现在怎么办呀?”跟着姜冬月收摊儿回到家,唐笑笑依旧很不安,“我和那辆警车走碰头的时候,它冲我响了好几声喇叭,还闪灯,会不会是我爹有话想嘱咐我?”
然后她以为警车嫌自己挡道,往路边让了让,加速骑走了……
“没事,妈待会儿去派出所问问。”姜冬月边说边拿出那本土地证和收据细看,很快皱紧了眉头。
NND,塞给唐墨一块废地不算,还故意让马秀兰交钱,既把唐贵撇得干干净净,又能逼唐墨认账,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看上面的日期,很可能母子俩当天就商量好了,然后趁年底来家要账……难怪老黑会气成那样。
唐笑安瞅着亲妈的脸色,小声问道:“妈,这个地不是我爹自愿买的,能找大队退回去吗?”
姜冬月:“不退。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有比没有强,甭管大小总能有点儿用。”
最重要的是唐老黑已经把人打进派出所了,现如今这证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啊。
“要我说就不该给奶奶钱。”唐笑笑两手抓着暖气管,噘着嘴巴像只气呼呼的炸毛猫,“她自己出钱,证上写我爹的名字,那就是她送给我爹的,哼!”
唐笑安挠挠头:“奶奶只愿意出五百吧,收据是一千九百五十块,她找咱爹要一千四百五。”
姜冬月:“……”
傻孩子,因为那五百块是你爹的押金钱啊。
简单解释两句,姜冬月拿个皮包将土地证和收据都装进去,想想又添了两千块钱。“我出去一趟,你们俩在家看门,该干啥干啥,别往外面跑。”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隐约能听到雪粒子打在房顶上的沙沙声。姜冬月没骑自行车,裹紧围脖径直往陈爱党家走去。
村里属支书的官最大,天塌下来都得顶社员前头,何况唐贵是陈爱党的兵,找他说话最管用。
第173章 写契书(捉虫) “冬月你放心, 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
乡下人平日里都不待见当官的心眼多,到了调解纠纷的时候,便显出心眼多的好处了。姜冬月进了门只把东西一递, 还没说两句话,陈爱党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拍着胸口保证帮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