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旧砖想二次利用的话, 必须拿砌砖刀或铁铲将表面凝固的沙子洋灰敲掉,叫做“扩砖, 扩完能卖到两三毛。
可惜这活儿太耗时耗力,平常勉强能找到帮工,现在这节骨眼根本没人愿意干,只能把砖头囫囵个儿处理了。
少了门墙的阻挡,空地处撒的南瓜和面北瓜越发显得郁郁葱葱。姜冬月翻一遍叶子,摘了六个巴掌长的小瓜,又掐了半提篮的嫩瓜藤。
这瓜未到成熟的时候,但滋味鲜甜,汁水充沛,能吃就要尽量吃,免得突然施工了浪费。
骑着电动车回到家,姜冬月把面北瓜切块煮汤,南瓜切丝烙饼,再炒一个蒜末瓜藤,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就齐活了。
刚摆开桌椅,唐墨急吼吼从外面冲进来:“冬月,咱家条几没卖出去吧?”
姜冬月想了想:“没有,还在东屋搁着呢。”
条几就是长条形的几案,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靠墙放在堂屋正中间。上面挂幅字画,下面摆张八仙桌,就是正经待客的地儿了。
旧院那张条几是唐墨结婚前自己打的,木板厚实,揉过好几次漆,没有半点虫蠹。可惜搬到新院后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一直闲在角落的杂物堆里。
“没卖就好,”唐墨大松一口气,洗洗手从案板上拿了根干净黄瓜,边吃边对姜冬月学街上新出的八卦,“咱村不是来了收老物件的嘛,刘建设卖给人家俩石墩子,说是他爷爷奶奶辈儿传下来的,卖了一百五十块钱!”
姜冬月惊讶道:“真的假的?他家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是假的,那老小子嘴里就没句实话。”唐墨伸开手比划,“石墩子这么高,这么粗,头顶雕个寿桃模样。去年我在三里铺收木头那会儿,眼睁睁看他从路边捡的,用塑料袋裹着绑车后座了。”
想到自己和无本买卖擦肩而过,唐墨语气酸溜溜的:“我和收货的说好了,晌午叫他来村西,看看咱家的老条几收不收。”
啧,这点功夫就变成老条几了……姜冬月忍笑道:“行,到时候我就说是我带来的嫁妆,从姥爷手里传下来的!”
说到做到,后晌收老物件的年轻男人骑摩托车溜达过来,姜冬月喊住他,真把那张条几搬出来吹了吹牛,最后以三十块成交。
这钱不算多,但比直接卖给收木头的强出几条街,唐墨非常满意,送了对方一个自己年轻时用过的有些裂纹的旧墨斗,又问人家收不收二八大杠。
年轻人果断拒绝了:“不收不收,二八大杠不算老物件。”
说完将条几侧着绑到摩托车上,一脚油门轰隆隆地奔隔壁巷子去了。
他跑得太快,姜冬月忍不住怀疑道:“那墨斗是个老物件?条几卖上当了?”
唐墨:“没上当,满仓家那个条几才卖二十五块。墨斗更不值钱,里面墨仓和线轮早坏得不能坏了,顶天能上两块钱当。”
姜冬月想想也是,便把这茬抛开,和唐墨一起打叠了铺盖被褥,往平村镇赁的院子那边搬。
到地方发现旁边院子也赁出去了,是东牛庄打烧饼的那户人家,正挑着竹竿往高处挂旗子。
老板娘十分健谈:“你们啥时候搬过来?以后烧饼随便吃昂,管够!”
姜冬月:“好说,等过来了天天蹲你家门口,比招牌还管用呢。”
两人赶集出摊儿认识,又恰巧租到相邻的院子,原本平淡的关系立刻亲近许多,寒暄几句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唐墨朝那杆红底黑字的旗子望了好几眼,忽然想起来姜冬月还没有招牌,卸完东西往回走时,便问要不要给她做一个。
“先不做了,”姜冬月摇摇头,“评估完了没人装修,也没人买瓷砖,我估计下次开张就到回迁了,得想办法改行才行。”
“没事儿,”唐墨握紧方向盘,稍微加速经过桥头,“我改行好几次了,有经验,往后空闲了咱们琢磨琢磨,改它个有前途的!”
姜冬月眼中不自觉盈满了笑意:“好,都听你的。”
……
夫妻俩紧锣密鼓地收拾着,姜秋红忙完自家的活儿也来帮忙,还带了一坛高成静腌的酸辣什锦菜。
“天热不想炒菜了你们就盛一碗,特别下饭。”
姜冬月赶紧接过来放天地台上:“太好了姐姐,我正愁晚上吃啥呢。对了,你要拖拉机不?把我家这个开走吧。”
唐墨补充道:“旧是旧了点儿,发动机啥的都挺好,再开五年没问题。”
街上也有人收拖拉机,可惜给钱太少,快赶上卖废铁了,还不如送给大姐,好赖发挥一下余热。
姜秋红急忙摆手:“你俩外甥都有拖拉机,我再要一个干啥?就高家屯那七分地,秋麦天粮食少得可怜,推个排车都能拉完。”
她态度十分坚决,一边帮着抬坐柜一边数落妹妹妹夫,“破家值万贯,一搬穷三年,你们俩可不能想着拆迁发财了就大手大脚,往后日子长着呢。”
“放心,我觉悟高得很。”姜冬月点头应是,顺手给姜秋红打包了一堆布头,“现在人都不稀罕买布了,姐姐你拿回家随便用吧,总比沤了强。”
这回姜秋红没有拒绝,还专门放进自己的三蹦子车斗里:“成强媳妇前两天刚找我要尿布,可给她赶上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