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再抽一根,但媳妇脾气太暴躁了,不好对着干。
……
“阿嚏!今儿怎么老打喷嚏啊?”
唐墨擤擤鼻子,跟着马秀兰快步走到第四道河,就见一辆半新不旧的拖拉机歪在路边,车头左前轮悬空耷拉着。
唐贵和李建军一个站在车斗旁,一个坐在驾驶座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唐墨心里越发趁意,叫你们没良心,一个忘了大哥,一个忘了大舅哥,现在傻眼了吧?活该!
他上前看了看,发现车轮歪得不严重,技术好点儿早开上路了,于是招呼唐贵和李建军:“带铁锹了吧?赶紧来挖几锹土,把车轮前头垫垫就行。”
乡下的土路很不好走,平时尘土飞扬,下雨了泥泞一片。在田间开拖拉机等大车,尤其注意要沿着之前压出来的沟壑走,如果压到突起的棱上,就很容易打滑。
“嗨呀,老黑说得对!”马秀兰在中间打圆场,把铁锹扔给唐贵和李建军,“人多力量大,咱们赶紧把拖拉机开地里,今天就差不多了。”
她毕竟是长辈,唐贵应了一声,李建军也从驾驶座上磨蹭下来,跟在唐墨旁边挖土,很快把路垫平了。
但俩人谁都不肯再动,唐贵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唐墨。
搞什么鬼呢……唐墨皱起两道浓眉:“你俩装啥木头啊?赶紧把车摇着了开起来,挡在地头算啥事?待会儿有乡亲拉棒子都没法过了。”
“叫建军开吧,”唐贵皮笑肉不笑的,“他懂技术,一脚就上去了。”
李建军从兜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哼哼唧唧的:“还是二哥开吧,之前在地里装棒子你不是叫我下来,说你开得更熟嘛。”
唐墨看阵势不对,想了想走到拖拉机头前面,掀开盖子一瞧,好家伙,半点油都没有!
仔细看应该还灌过水,硬是把油底儿都耗干了,难怪谁都不开。
“我说你俩为什么大懒支小懒,小懒支大懒,谁都不动地方,原来是没油了。” 唐墨真觉得丢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反正路都垫好了,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转身就走,任凭马秀兰喊了好几声也没回头。
不怪唐墨生气,往年秋收他都跟唐贵搭伙掰棒子,也借过两次拖拉机,柴油都是他掏钱打的,还回去的时候还给乡亲加满,再搭上人情和一包烟。
唐贵明知道油钱花了多少,但从来不吭声,唐墨也不说什么,就让兄弟占点小便宜,谁叫他是大哥呢?
没想到唐贵抠习惯了,居然在妹夫面前把拖拉机用成这样,真是够丢人的。
唐墨越想越替唐贵臊得慌,脚下越走越快,到自家地头发现高明和姜秋红都忙着,便拎起䦆头继续干活。
他没拖拉机,得用排车和三轮车往家里拉棒子,可耽误不得功夫。
“嗨呀,咋能没油了呢!”马秀兰没拉住大儿子,转身扑到车头上大呼小叫,“这可咋办呀?地里还有棒子等着呢。”
场面重新尴尬起来,唐贵抱怨道:“妈你真是的,让小娥来地里多好,你在家看孩子也轻松。”
马秀兰顿时梗住:“……”
在家轻松个屁!她年年看孩子累得腰酸背痛,还得做两大锅饭,比下地不强多少!
但今年为了排挤儿媳妇,她特意让刘小娥蹲家里照顾唐霞和孩子,说了好几天“让小娥轻松轻松”,在唐贵面前摆了山高的功劳,就差架喇叭广播了。
这会儿不好意思自打脸,马秀兰只得含糊道:“小娥笨手笨脚的知道个啥?我去打柴油,你俩先上地里掰棒子,横竖拖拉机就在地头,丢不了。”
唐贵:“还是我去吧,你知道打什么油吗?”
“知道知道,你俩先下地吧。”马秀兰念叨着,小跑步往村里去了。
她不会骑自行车,走去镇上打柴油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当然是先回村里借一点。
目送马秀兰走远,李建军摸出打火机,“咔嚓”点着嘴里的烟,说道:“二哥你先下地,我在这儿等着,咱妈回来了也不知道咋加油。”
“成吧。”唐贵鼻孔里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往地里去了。
眼瞅着唐贵拱进棒子地看不见人了,李建军皱着脸呸一口,心里万分后悔来丈母娘家帮忙。
他可是新姑爷,大老远开着拖拉机过来就够给面子了,哪能把他当正经苦力用?想让他锛棒子还让他买柴油?做梦!
唐贵敢装傻充愣不掏钱,他就敢开没油的拖拉机下地,反正耽误的不是他家棒子。
NND,明年说啥也不来了!
* * *
掰棒子太累人,姜冬月特意买了猪肉和冬瓜熬大锅菜,又切了俩西红柿和一块豆腐进去。
尝了尝咸淡合适,她将炉门挡住一半,让锅里菜小火滚着,然后嘱咐唐笑笑在家看门,就提上几个梨,去地里叫唐墨和姜秋红、高明回来吃饭。
高家屯没有河,浇水少一茬,棒子熟得也晚,所以先掰她家的再去姐姐家,还得猛干好几天,不能亏了肚子。
结果走到第一道河桥头,就看见有人从第四道河那边斜穿过棒子地往村里跑,趔趔趄趄的,也不知道是干啥,隐约瞧着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