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人,钟窕以为她会是一个冷心冷情,根本看不出情绪的人。
或者,会不会她嫁入皇城也是有难言之隐什么的。
但是现在看来又不是,她显然也是内心柔软的,需要倾诉和倾听的。
想到这,钟窕又说:“三殿下如此年纪便有辉煌成就,又孝顺,不知娘娘为何深夜在此伤怀?”
“孝顺...”良妃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点头:“是孝顺,下午还来看过我呢。”
果然,公子策来过。
良妃就像一个不动声色,又忍不住想要炫耀的母亲:“他孝顺,每回出去宫外,上战场,九死一生,回来都会先到储秀宫坐一坐,前阵子被太子打的满身是伤,来找我,我却连药都给他上不好。”
被公子凝打到满身伤...
钟窕衣袖下的手攥握的死紧,面上却不显。
因为早就知道公子策在这个皇宫里过的并不如意。
但是良妃说这话的意思,是她在对公子策愧疚么?
既然会愧疚,那么为什么又要对公子策是那样的态度?
察觉到自己似乎失言了,良妃回过神来,无意般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痕,收拾了表情:“不该对你说这些的,你别往外说。”
钟窕答应下来:“娘娘既然觉得对三殿下有愧,母子说开了就好,又何必伤怀呢?”
要说钟窕,套话也是一绝。
想要的答案不会直接问,而是从别的问题里找答案。
只怕良妃自己也未意识到,顺着她的问题答道:“只怕是晚了,母子,哈哈,哪有什么母子情分,他恐怕是恨我的紧。”
但是这些话对一个宫女说,确实是太过越矩了。
良妃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做出进屋的打算,酒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一些,对面前的宫女有了些怀疑:“你是招月宫的,怎么会走到储秀宫来?”
她果然起了疑心。
但是钟窕也早有准备:“奴婢其实是为了寻三殿下来的,招月宫的钟姑娘,不知道娘娘有否听过,她午时跟三殿下去了趟皇后娘娘那里。中途三殿下借了块帕子给钟姑娘,这不是钟姑娘让我来还的。”
良妃将信将疑:“这样啊——”
“不过方才我路过承和宫,三殿下人不在,帕子转交给侍卫了。”
见她面色平常,不像说谎的样子,良妃疑虑打消一些,又被她话里的重点转移了心思。
“阿策他...没回承和宫?”
钟窕觉得有戏,因为在良妃的表情中,她能看出来良妃并没有太意外,甚至有种已经猜到的神情。
但钟窕又琢磨不出来她想到了什么。
钟窕不动声色地一笑:“不过殿下如今在宫外已经建了府邸,想来是回府了吧,只是可惜钟姑娘的谢意无法转达。”
“钟姑娘,是大兆的钟窕吗?”良妃突然问。
钟窕的试探没得到回应,反而被问及自己。但她依旧是半垂着眸,没有泄露情绪:“娘娘也听过?”
良妃点点头:“大将军之女,名声很大,听说求娶她的人不少,太子不也——算了,你早些回去吧。”
钟窕眼看就能问出什么来了,自然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于是迫近一步:“娘娘觉得钟窕会选谁?”
第118章 我盯着,你去禀报给娘娘
良妃一愣。
但紧接着钟窕面色一变,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
果然,良妃也已经发现,她面色倏然一冷:“你不是宫女,你是谁?”
酒气彻底被激醒,良妃往后一退,扶住门框:“你到底是谁?!”
钟窕在心底叹气,果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方才一时心急就脱口而出钟窕两字,这在宫人那里是大忌。
所有的宫女太监,在宫里都是严格教导过的,决不能直呼主子们的名姓。
钟窕虽然是来做客的,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宫女们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眼看糊弄不过去,这良妃也不是个心无城府的人。
钟窕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身份托出,一方面,她已经在承和宫前露过脸,不算凭白纠缠,二来用钟窕的身份,她更方便问写东西。
但是当然不可能全说:“娘娘,小女钟窕。”
良妃惊愕地半张着唇,目光落在钟窕的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该上门登拜的,不过今夜出来,确实如方才所说,是来还帕子的,望娘娘见谅。”
“不对。”良妃警惕地看着她:“若只是个帕子,你又何必在去了承和宫后,又来一趟储秀宫?”
钟窕:“...”
她微微欠身,露出脸上的真诚:“因为我担心三殿下。”
这回轮到良妃无言。
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钟窕的担心二字里,包含了什么样的情感。
即便公子策提到良妃的时候总是语气不佳。但是钟窕隐隐觉得,良妃看上去并不像对公子策完全无情无义。
如果当真无情,又何必大半夜喝了酒在这院子里伤怀呢?
所以她冒了险,将话说的模棱两可。
良妃果真带着怀疑的目光将钟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即便她身居深宫,但是前阵子公子凝私下去大兆下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她也有所耳闻。
继而钟窕这个名字就没少从下人口中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