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虽很笃定地要将魏宁找来,可其实心下是没有底的。
世人皆知,魏宁便如华佗再世,是五洲内的传奇。
尤其近几年,他神迹难寻,似乎早已归隐。
可没成想公子策竟然将他找了来!
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掀开衣袍就要跪下:“魏老,求您救救我爹!”
魏宁早已清楚钟家此次的遭遇,更何况钟律风是一代良将,他断然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只是,这里头风险极大。”
要开膛破肚,将里头的碎骨清理,再缝合回去,此事谈何容易?
就是魏宁,把握也只有三成。
钟窕当机立断,作出决定:“请先生放手一搏。”
公子策意外地扬眉。
女儿家最是心思细腻敏感,事关生死,只怕无论如何姑娘家也下不了决断。
可钟窕却在眨眼间拿定主意。
她不是不怕,可身上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是杀伐果决的性子。
钟律风还昏睡不醒。
令钟窕心下一松的,是三个兄长没有大碍。
她去看了看了,除了大哥钟宥伤势过重还在昏迷,钟宴与钟寓只是被包成了粽子无法下床。
自然,他们满心疑虑。
尤其是在见过了公子策之后。
他们明明大捷,在明月关中即将进入大兆地界,此刻却被人无故埋伏围剿,五千亲兵全军覆没!
钟窕跨进屋,刚扑到他们养伤的暖榻上,便被她二哥一道利剑横陈于脖颈!
钟宴厉声质问道:“钟窕,是不是你出卖钟家?!”
那剑几乎要划破钟窕的脖颈!
钟寓疾呼:“二哥!不要!”
第13章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钟窕错愕。
她听到了什么?
钟宴此刻的神情,不再是往日吊儿郎当的少将,他眼中是彻骨的怀疑。
钟窕满口涩涩:“二哥——”
“四月宫宴上,你主动要嫁于公子策,而后给了父亲一封明月关的舆图,要父亲仔细铭记,而公子策恰巧在明月关「捡了」我们。难不成这位三殿下,是闲来无事到那一游不成?而且你此时又出现在了此处!”
事关几千亲兵,便是亲妹妹,钟宴也不可能不怀疑。
围剿他们的那些人虽然是山匪打扮,可招式武器都能看出,那定然不是匪!
比起怀疑自己忠心耿耿的皇帝,自然是莫名冒出来的公子策更值得揣测。
他为何能恰逢此时带兵出现?
钟窕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于是种种...都令人怀疑,西梁上演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出,要将他们钟家一网打尽!
钟窕无声地闭上眼。“说!”她该说什么?
剑锋逼近一分,钟宴即便伤重,力道也一分不少,几乎将钟窕的脖颈划出血痕来。
公子策本不想打扰他们兄妹说话,听到响动进了来,抬手隔开了剑锋,将钟窕护在身后。
这两人一副相识已久的模样,更刺激的钟宴差点扑下来。
“钟窕!你对的起钟家列祖列宗么?!”
钟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自然对得起。”
“二哥,你记得宫宴之上,司徒澈突然要你们出使西北么?”
钟寓一愣:“你是说?”
“阿窕,”钟寓拧着重重的眉心。
几千亲兵的性命不是玩笑。
皇帝...那更是玩笑不得!
钟窕扯了公子策的臂缚,轻声对他道:“容我跟哥哥们说会话。”
公子策深深看了钟宴钟寓一眼,到底是出去了。
论亲疏,他们是家人,论身份,他们是大兆人,自己在确实不合适。
更何况在已经被怀疑的境况下。
屋里仅剩兄妹三人。“我没有证据。”
明月关里没有活人了,那些山匪打扮的人,钟窕没有证据证明是司徒澈的人。
“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钟窕声音艰涩,却也一针见血:“兄长,为何你们等不来援兵?”
话落,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军队遇伏,以爹跟你们的经验,早在料定不敌对手时,就会发出增援信号,离明月关最近的白雾城,不过二百里,秦满将军还驻守在白雾,他难道会收不到援报吗?”
钟宴钟寓的脸色寸寸发白。
钟窕说的一针见血。
他们取得与胡蒙的胜利后,还剩下伤兵五千,途径明月关时却遭了围剿。
那处的地形易守难攻,根本难以突围。
但是钟律风当时急发了五道求援令。
都是上乘骑兵,又是被重重护着突出重围的。
秦满那儿不可能一道风声也得不到!
钟窕声音沉沉:“秦满没听到,沿途十余座城总有能听到求援的,可为何从始至终都无人问津?”
钟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颓然倒回了榻间。
钟窕明白,要让一个人相信自己被最信任的抛弃,甚至想要他死,是非常艰难的事。
“为什么?”
钟寓愤怒而无力:“我们钟家...有哪里对不住他?”
“或许是忌惮,或许是多疑,或许小人谗言。可不论哪一种,在当日他没有下手啥程锦宜的那刻起,就代表他早已不信任我们钟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