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凝已经像换了一个人,发丝凌乱,瞳孔里全都是血丝,浑身上下充斥的都是死气沉沉,那愤恨如有实质的刀子,像是要活活将公子策杀死才罢休。
他的人生都是因为公子策才毁了的,凭什么,凭什么他动动手指就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毁了?
母后也死了,母后是他唯一的希望和退路。可是她就这样死了,长孙家轰然倒塌,他没有任何希望了!
原本以为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季骨毒,可以要挟公子策将他从大狱保出去。
公子策却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将你保出去,即便可以,我又凭什么?”
“你别装了!这些年是我大意,没有将你当成一回事,以为你翻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机关算尽,连长孙家你都给算计进去了!”
公子凝面容扭曲,那张与公子策相似的脸上有着刻骨的仇恨与嫉妒。
他不知道公子策这么多年是如何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地步,更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背后,他究竟还有这怎样滔天令人震慑的能力?
是不是如今皇城里掀起的风雨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是公子凝绝不承认自己手中的筹码已经失效了,季骨毒是他掌控公子策的最后底牌。如果连这个也没有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在这大狱蹲到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不相信!
“公子策!你别想骗我,你就是试探我,我、我答应你,只要你让我出去,我手中缓解季骨毒的药方就给你。虽然解不了,但是你往后绝不会再被季骨毒操纵,这样行不行?!”
良久,昏暗不见底的大狱传出公子策清冷的一声:“你觉得呢?”
第176章 你偷跑的理由是什么?
公子凝双唇颤抖:“什、什么?”
“不行,我就想看到你如今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你越不快活,我就越快活,所以求我救你,就是痴人说梦,懂了么?”
公子策其实没有对公子凝说任何狠话,他只要公子凝相信自己确实已经不需要所谓的季骨毒的解药就够了。
手中最后一张筹码没有时,公子凝就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崩溃。
公子策很懂他,这人从来都一身倨傲,身世让他趾高气扬,从小到大没有给过旁人好脸色。
如今赖以维系的生存之本没有了,就等于抽掉了他的主心骨,别说站直了,估计连心平气和都装不出来一个。
公子凝不是公子策,他不可能在遭遇殴打,不公对待时,还能保持冷静,还能保持淡然。
甚至在公子凝故意刺激他季骨毒发,嘲笑他,看他像条狗似的在地上匍匐时,还能对他说一个求字。
公子凝不行,他瘫软在地上不断地发抖,就像一个已经被掏空的老人。
他更像一条肮脏,匍匐,又全然爬不起来的死狗。
公子策却没有如同他那般的恶趣味,想要他对自己哀求或哭诉。
他只是看着公子凝,满眼都是厌恶。
公子凝从前得到太多了,他以为权力和厚待都取之不绝用之不尽,可当有一日,身后没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时候。
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往昔那个倨傲斐然,目空一切的太子,在这一场斗争中落败,最终成了奄奄一息的一颗陨星。
他不屑于嘲笑落水狗,那对公子策来说没有意义。
所以任凭公子凝在身后歇斯底里,他也未再回一次头。
于他而言,公子凝不过是悠长岁月中让他迎风而上的一块礁石而已,他登上顶峰没有被摧毁,就算是公子凝存在过的意义。
这会儿刚才大狱出来,一个侍卫便跑到面前。
侍卫面对这位三殿下时免不了有些胆怯,因为对方从来都特别的不好惹。
“殿、殿下。”
公子策正在拨动他腰间的一块玉佩,这块玉还是钟窕送的,对方年三十的时候神秘兮兮,说送他新年礼物。
玉佩方才似乎沾上了尘,公子策便轻轻拨了一下,弹掉了上头的灰。
心中恰好盘算到钟窕如今应当到了西北,他这阵子将朝堂上的事忙完了,也该回留歌一趟。
想起钟窕时便心中柔软。
闻言他抬眸,虽然表情是冷的,不过眼中对玉佩的温情还未消去:“有事?”
侍卫确实没见过三殿下如此温和的神情,他暗暗松了口气道:“呃,孙统领求见您,如今正在宫门口等着,殿下您看——”
公子策说:“孙膑要见我,为何他不自己进宫?”
孙膑的身份,进出宫内外都是来去自如的,还用差人来通传?
而且这人不是自从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就对他退避三舍么,今日还上赶着来见?
“孙统领身边带着个人,似乎,似乎是带他来见您的。但是属下也不认得那人究竟是谁,就是穿的有些邋里邋遢,还牵着一匹骨瘦嶙峋的马...”
公子策:“...”
他脑中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侍卫见他似乎在回忆的样子,赶紧伸手给他比划了一下:“这么高,头发散着,眼睛有些大,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我们这儿的人。”
散着发,听起来还未及冠,未及冠的人公子策统共不认识几个。
不过听侍卫这么一描述,他心底穆地冒出一股想法,那瞬间心一个咯噔,步子已经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