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传来一道猛喝:“谁敢做法?!”
寻声看去,秦满差点从马上吓跌下来。
迎面走来,一袭黑衣长发未挽的人,不是钟窕是谁?
他终于觉得自己前几日的怪异从何而来,放下冠发,换上裙袍的「钟寓」,不就是钟窕么?
钟窕不知从何来的,情急之下还有工夫跟身边的沈轻白细声交代:“我那丫鬟香秀不见了,你待会派人帮我找找。”
沈轻白直觉她不是要干好事,扯了下她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深深领悟了钟窕的性子。
有勇有谋,却也激进犯险。
这样的性子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她如今是想跟大兆皇帝正面冲突么?
跟皇帝来硬的,她有几条命搭进去?
“别管,我娘身子骨不好,我们钟府的大小事,近日你帮着看顾点,欠你们主仆的大恩我找机会报。”
沈轻白更加诧异了,这跟交代后事似的,是要干嘛?
周围百姓对钟窕的出现议论纷纷。
迎丧应当是白衣,她一身黑衣出现是什么意思?
并且面上没有半分悲伤。
这真是钟家的独女钟窕么?
司徒澈也看见她,似乎不忍责怪又忍不住:“阿窕,我听闻太子几次寻你不到,你跑去了何处?”
这是故意将她不在家的消息说给百姓听。
果然,底下一些妇人已经念念有词,大抵说了些不守女则,出格之类的词。
钟窕浑不在意。
她仰头将司徒澈一看,那眼神中的狠疟丝毫没有躲藏,不答反问:“圣上这么着急为我父兄招魂,不先看看这里头是不是我父兄么?”
什么?!
钟窕这个意思是,她想要开棺不成?
简直荒唐!
司徒澈咬着后槽牙:“你可知人死后要安息,开棺是要惊魂的。”
“那是我爹与我兄长。”钟窕看回去,一步不让:“我自然要知道那里头的是不是我的至亲。”
钟氏本就哭的快要昏死过去,闻言怒喊:“阿窕!”
鬼神之说向来让人不敢冒犯。
何况这是从西北扶回来的棺,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帝面前冒充尸体?
钟窕看了自个娘亲一眼。
她事先没跟娘打过招呼,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如今见她肝肠寸断,自己又何尝不心痛?
可今日,当着全帝都百姓的面,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一定要替钟家将司徒澈的面目撕碎!
司徒澈的脸色几经变换。
就连司徒敛也下来要劝:“阿窕,没有开棺这个理,何况我听秦将军说,你父兄的躯体已然残破不全,你恐怕也不想他们死后体面全无吧?”
她这么坚定,以司徒澈多疑的性格定然是要怀疑的。
他一手抓着横栏,攥的死死的,看着钟窕的眼睛逼问:“你偷跑离京半月,跑去了哪里?”
此言一出,四下又是议论纷纷。
未出阁的女儿家乱跑,是要遭人诟病的。
看皇帝这模样,还想治了钟窕的罪。
钟窕哪里会被他带偏,“圣上只是见了这棺椁一眼,就确定我父兄已经身死,可怜我父兄尽忠半生,便连开棺验尸都不被允许吗?还是圣上在害怕什么?”
“放肆!”
“钟窕!”不等司徒澈再说出什么,钟氏已经上前,狠狠给了钟窕一巴掌!
「啪」!
她一生未打过儿女,此刻却给了钟窕最重的一巴掌,哭着倒了下去。
丈夫儿子回不来了,钟窕性子这么烈,她决不能让女儿再因为此事受罚!
钟窕手背擦过嘴角血沫,啐了一口。
眼神却仍如鬼魅般盯着司徒澈。
她眼中的讥讽太显眼,看的司徒澈背后一阵发寒。
“圣上若不开,那便由我亲自来,冲撞也是我的父兄,诸位不用怕厉鬼缠身。”
她如此执着要开棺,是否棺里当真有问题?
司徒澈彻骨怀疑地看向秦满,对方却耷拉着头,半点不曾抬起。
秦满究竟在搞什么鬼!
此刻满朝官员皆沉默了。
饶是再没有心眼的人,也该知道此刻事情不对。
钟窕说的在理,若是这棺里尸身没有问题,那圣上为何要拼命拦着?
左右这棺回了祠堂,也是要由钟家掌管的。
司徒澈彻底被激怒,他看着钟窕的眼神,恨不得将这胆大包天的直接治个罪。
钟窕却如同看不见似的。
她从身侧挑出长剑,剑锋锋芒一闪,承载着内力就朝当头最大的棺椁劈去!
沈轻白都被钟窕的胆大包天吓着了。
这无疑是将大兆帝的脸放在地上踩,钟窕不要命了?
自己要不要给主子传个信?
这一劈,来不及阻挡的侍卫纷纷让开,而棺盖则轰然一声,被掀翻在地!
众人纷纷捂脸不敢看。
当众开棺,这犯的可是大忌讳!
因为是在严冬,棺内的尸身倒是没有腐烂,可映入眼帘残缺不全的身子,还是令人无法直视。
钟氏见此,彻底晕了过去。
尽管如此,有几个胆大的百姓和官员在好奇的驱使下往里探头,一眼之下惊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