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不鸣钟,鸣则帝崩。
年轻狱卒哆哆嗦嗦地问:“老大,什么、什么意思?”
狱头先是一脸空白,而后极其迅速地转向皇宫方向,噗通一跪,磕头大喊:“圣上甍!”
三字落,狱卒们也纷纷下跪磕头。
程锦宜脸色是青白的,嘴唇剧烈地抖动了两下,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皇帝死了?就这样死了?
整个牢狱瞬间变得安静无声。
此后所有都变得混乱。
皇帝崩逝,朝廷发丧,新帝即位在即。
司徒澈这一生,没有多令人称颂的功绩,也没有为百姓谋什么福祉。
临了了一场恶疾轰然崩逝,还留下钟家这么一件棘手的摊子给司徒敛。
然而就在十二月十三,另一件举目震惊的事随之而来。
——钟家父子回了帝都。
钟律风显然元气大伤,他坐在一辆木头轱辘制成的座椅中,整个人瘦了一大半,重伤未愈。
帝都全城飘着白旗。
司徒敛亲自出现在城门口将人迎了回来——
他没有办法,司徒澈死的突然,他没有自己的势力,而钟家还有南疆那几万兵力。
司徒澈哽着脖子不敢认下的罪,司徒敛都只能选择替司徒澈默认下来。
因为百姓相信钟家,而他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因为他太需要钟家的支持了。
钟窕出狱那日,全城发丧。
一代皇帝,是功是过,都不影响他葬入皇陵。
只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他死后恐怕也要被百姓诸多诟病,无法「入土为安」了。
——
钟律风自从醒后话就不多。
明月关那一场对他的损伤,精神远比身体要重的多。
而更令他诧异的是,救了自己的人是公子策。
后来知道钟窕那一出,他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他们钟家堂堂男儿好几个,竟然要女儿去冒险!
钟窕被带出诏狱那刻,看见坐在轱辘车上瘦了许多的父亲,还有兄长们,她突然僵在原地。
而后缓缓的,缓缓地蹲了下来。
将头埋在膝盖上哭了,哭的很伤心。
她过去的那些噩梦,似乎随着西北洌洌的冷风吹远了。
她赌赢了一盘大棋,赌回了父兄。
再然后钟窕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中。
香秀惊喜的声音响起:“大姑娘醒了!大姑娘醒啦!”
语调中便能听出雀跃。
而随即,一道些微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丫头让开些,老朽给大姑娘看看伤。”
钟窕费力地睁开眼。
她浑身太疼了,动一下都要命,闷咳两声被人摁住,来不及对魏宁的出现惊讶,公子策的脸竟然也出现在视线!
“咳咳咳——”
钟窕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公子策怎么会在她房里!
她可还没出阁,父亲母亲不管的吗!
但是对方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魏宁将她摁回去:“躺好了,被人打的浑身每一处好地方,还有这么多刀伤。虽然没伤着内里,可也要好好将养一番了。”
他给钟窕看了伤,钟律风那里也缺不得人,他让香秀拿药去煎,自己也退了出去。
香秀虽然对公子策好奇的要命,可不敢打听。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可将军少公子们好似都是他救回来的,对他礼遇有加。
他目下显然又不大高兴,惹不得,还是保命要紧先。
钟窕却已经看见了她,出声阻止:“香秀等等,你手腕上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想确认一句:“程锦宜弄的?”
香秀确实被程锦宜的那个丫鬟阿思绑了,还差点就给杀了,只是沈轻白得了钟窕的嘱托,派人查到及时救了下了。
手腕上就是被捆绑造成的伤。
钟窕听完在心底冷冷一笑,程锦宜,这三番两次的,你也该将命还给我了。
香秀见她神色有异,赶紧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一时显得格外冷清。
钟窕在心底盘算完下一步的动作,伤似乎也不疼了。
直到被人伸手戳了一下她脸上的一道擦伤——
那是道轻伤,已经不疼了,痒痛痒痛的。
“嘶——”抬目对上了公子策的注视。
留歌城一别近二十日。
这二十日钟窕步步兵行险招,步步将自己陷入绝境,差点被人打死在诏狱。
“大姑娘真是好算计,”公子策动怒时反而是笑着。
有些不动声色的压迫。
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此刻却有些咄咄逼人:“我倒想问问你,如果不是司徒澈突然死了,你想怎么收这个场?”
第21章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晦气’二字
此话一出,钟窕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算好了日子,算好了司徒澈的性子,他软弱无能最多将自己收监,而司徒敛为了登基背后有人,一定不敢再得罪钟家?
这话若是说了,公子策大概都会将她当成牛鬼蛇神。
钟窕急速在脑内过了一圈,挑了个最保险的说法:“我那日当着百姓的面如此慷慨激昂一番,赌定了他不敢杀我,不然我能半点反抗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