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员外坐在地上,手直往地上拍。
“别急。”许苗苗的手始终护在他的后背上,生怕他一时激动,给自己玩没了。
方才把脉时,他就察觉到这魏员外的身体不太好,不宜太过激动。
可他哪能不急。
他都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拿出来买粮食做善事了,本来粮食接连涨价,价格就贵,那奸商竟然还在好好的粮食里掺沙子。
沙子可比粮食重多了,只怕他花了一袋子粮食的钱,只买到半袋子的粮食吧,剩下的都要为那些沙子买单了。
“他要那么高的价,我都给了,十二文一斗粗米啊,赵相录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十二文的价钱,放在没有灾荒的时候,能买将近三斗粗米了。
如今却只能买到一斗粗米,而这一斗粗米里,还有一半是沙子。
算下来,一斗粗米的价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二十文。
“他想要钱,他涨价啊!我又不会不买,他干嘛要祸害粮食啊!”
“这掺了沙子的粮食,让大家怎么吃啊!”
“要饿死人了,赵相录,你要饿死人了!”
魏员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远处赵家的粮铺的方向破口大骂。
但魏员外是个有素质的人,翻来覆去,也说不出脏字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痛哭。
他哭得太伤心,又得难以自抑。
老泪纵横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许苗苗都忍不住想要将那个赵相录抓过来,当着魏员外的面千刀万剐,给魏员外出气了。
连许苗苗情绪稳定的都发了脾气,更别说那些本来就不安躁动的难民了。
原本他们马上就能吃上米粥了,虽说施粥的粥里头,米粒子一定不会太多。
但他们都多久没吃过米了,眼下有好人给他们施粥,他们一个个是望眼欲穿。
却没想到,马上就要到嘴的米粥,成了沙子,没办法下锅了。
而那个想要让他们吃上饭的员外,被奸商气得当场吐血晕厥。
若非他们这里头有大夫,魏员外能不能醒来都是两说了。
“员外,我们和你一起去找那个奸商去!”
“对!找那个奸商去!那什么赵相录是吧?我们劈了他丫的!”
众怒之下,有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愤愤难平了。
但魏员外始终没有搭茬,反而神色越来越低沉。
许苗苗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之处。
“员外,那个赵相录,可是有什么背景?”
许苗苗这话一出,群情激奋的难民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开业的粮铺,他们得多有背景啊。
笑话,没背景的粮铺,也不敢这样大肆涨价,不然要被百姓给打死了。
人群之中,还是有清田州本地人的,听见大家开始对赵相录议论纷纷,询问这人到底有什么背景时,也不隐瞒了,直接说出了他的身份。
第122章 又晕过去了
“他……他……”魏员外哭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抽抽搭搭地,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架不住有人嘴快,“还能是什么人,他是知府那狗官的堂兄!”
“平常仗着狗官的势,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
“没错,他们家卖粮食还缺斤少两,我之前就吃了他的亏!”
一个瘸腿的中年人走出来,义愤填膺地拍着自己的瘸腿。
“我去找他们家的时候,他们不仅不认账,还将我告到官府去,说我污蔑他,那狗官根本不听我解释,就让人把我打了,我这条腿,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
“还有我!”又一个人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我的胳膊也是被赵相录家的打手给打断的!”
“我也是!我也被他们家人欺负过!”
一个又一个人站了出来,嘴里说的,都是赵治遇和赵相录勾搭的罪证。
许苗苗趁机朝着杜衡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到杜衡脸色深沉,像是要杀人的模样。
压抑的怒火之中带着凛然杀气,让人心惊。
难民们嘴里骂了赵治遇好一会儿,狗官狗官的喊声,似乎震撼了云霄。
但这声音渐渐又平息下来,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悲痛。
就算明知道赵治遇是个狗官又能怎样?
就像魏员外明知道是被赵相录给骗了,又能怎样?
民不与官斗,是百姓刻在骨子里的对朝廷官员的恐惧。
就算再愤怒,再气愤,真到了要找上门去的真章时候,他们也不约而同的退缩了。
不敢!没有人敢。
被欺压了太久,他们连怎么反抗都忘了。
只能嘴里抱怨了几句,之后继续龟缩着,继续被压迫。
他们已经不记得怎么反抗,也不敢反抗。
天地同悲。
呜咽的哭声渐渐扩大,与魏员外的哭嚎声,合为一体。
其他人如何,许苗苗没有太在意,但魏员外的身体,容不得他继续这样悲伤了。
“员外,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太激动了。”
魏员外是个听劝的,可他又没办法完全听劝。
“夫人,我没办法,这些粮食,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我……”
说着说着,魏员外不仅没能忍住不哭,反而还哭得更加悲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