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出个所以然,吴妈已经挂了电话回到餐厅。
“这饭都冷了,我去给你盛碗热的。”冬日里饭菜都凉得快,吴妈伸手端走她面前盛饭的小瓷碗,脸上洋溢着慈蔼的笑意。
见许星宁不解地扬起脸,她神秘兮兮地笑道,“有个好消息,保管你听了有胃口。”
从厨房重新盛了碗还冒着热气儿的饭出来,吴妈将碗重新放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下:“小姐,你猜猜刚才这通电话是谁的?”
吴妈脸上压根儿藏不住事,看她这副表情,许星宁大致有了答案。
她心念微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嘴硬道:“他打电话来干嘛,看我哭得有多惨?”
这小年轻,谈个恋爱就是别扭,不过也怪甜的。
吴妈心里乐呵,伸手在虚空里点了点她鼻尖:“你呀,口是心非——先生说你今天跟剧组请假说身体不舒服,问你去医院没,现在怎么样了。”
消息这么快就传他耳朵里去了?
许星宁惊诧一瞬才反应过来,险些忘了,这部戏的总制片就是千周传媒的人,是沈从宴的眼线一点儿也不奇怪。
但假意关心的话谁不会说,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又算怎么回事?
许星宁垂眼闷闷地“哦”了声,又听吴妈继续道:“我说你昨晚回来哭鼻子呢,不肯吃饭也不肯去医院,正伤心着昏睡……”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脸上羞恼一热,着急地打断接下来的话:“吴妈,为什么这么说?”
保不准让沈从宴觉得她为了他食不下咽,听了不知道有多嘚瑟。
“别急别急,”吴妈笑得眼角几道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像是看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女儿,“小姐,先生当场说这就过来,让我给他开开门,还让我别惊动你呢。”
他要来看她,还不让吴妈告诉她?
许星宁有些懵懵的,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
倒是吴妈笑眯眯地点醒她:“你俩一个比一个嘴硬,估计先生是又担心你又不想让你知道,这才打的座机……不管怎样,他打心底紧张你不是?”
见她还没开窍,吴妈充分发挥从肥皂剧里学到的精髓:“小姐,要不你就按我说的装装病,看看先生对你的心意?”
许星宁没答话,好半晌,她脸颊红红地问:“吴妈,有冰块吗,我想给眼睛消消肿。”
既然吴妈都这么说,那……她就勉为其难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但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副惨状。
吴妈一愣,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做戏做全套,别冰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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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吃完饭,许星宁还想活动活动,转头却被吴妈紧忙催着躺上了床。
吴妈替她盖好被子,说:“我先下去收拾碗筷,等会儿放先生进来后,就出去买买明天的菜。”
许星宁一愣,她知道吴妈基本都是赶早去买新鲜食材做饭,哪里会在下午去买菜。
她想了想,明白了吴妈是在有意回避,给自己和沈从宴留独处空间。
她嘟哝道:“吴妈,你待在家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冬天里难得出太阳,我这也正好想出去逛逛。”吴妈推脱道,说着便转出卧室带上了门。
许星宁算着从星盛过来的车程,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纠结着自己是起来活动会儿,还是继续这么躺着,躺着无聊,做其他事又怕等会儿太精神,装不出病号的样子。
哪怕她演技并不拙劣,可沈从宴太精明了,她怕一眼被他看穿。
念头闪过脑海,她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呀?
竟真的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明知试探真心这件事,本身就有些矛盾,可她鬼迷心窍般,还是照做了。
大抵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若即若离,导致她前所未有地需要确认他对自己的爱。
吃饱了本就容易犯困,许星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意识惊醒过来,是因为轻覆在额头上那只带着凉意的手。
熟悉的木质香钻进鼻腔,她睫毛颤了颤,忍住了睁眼的冲动。
没发烧,沈从宴收回手,视线扫过她潮红的脸色,以及薄薄的略微有些重的眼皮。
房内一片寂静,片刻后,隐约传来鞋底落在地板上的走动声。
“尽快出诊……嗯,没发烧……薏米粥是吗?好……”
男人的声音断续传来,听得不是很清。
许星宁悄悄睁开眼,看见卧室延伸出去的阳台上,沈从宴背对着她打电话的背影。
下一秒见他挂了电话,她连忙回过头闭上眼,继续装睡。
沈从宴路过床前时,脚步顿了顿,然后走过去,将她肩膀处留出了空隙的被子掖得密不透风。
许星宁安静躺了会儿,直到下楼的脚步声传来,这才睁开眼。
她发了会儿呆,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在山城患重感冒那次,迷迷糊糊间也觉得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
她一心以为那是时雨,可方才鼻间的木质香却突然让她察觉到了不对——
是气息。
她昏睡期间看不见人,却能隐约分辨出气息,但她当时刻意忽略这点,才能说服自己丝毫不减对他的憎意。
所以这次,他也打算联合吴妈瞒着自己,彻底抹灭他来过的痕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