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千头万绪涌入脑海,许星宁再度感到后脑勺隐隐作痛,她抬手揉了揉脑袋,正要翻身下床时,病房门忽地被人推开了。
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到来人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意外:“逄总助。”
没想到取个餐的时间人就醒了,逄总助扶了扶镜框,举起另一只手里勾着的打包盒:“太太,医生说您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可能会头晕想吐,吴妈听说后担心得不得了,特意给你做了营养餐让我去拿,我这就给您打开。”
许星宁这会儿并不觉得饿,更没有心思吃饭,而是问道:“沈从宴人呢?”
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逄总助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自家老板就在隔壁病房,负着伤还不忘审核赵登高那边安排的通稿。
“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许星宁揭开被子下了床,边往外走就边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逄总助眼看拦不住她,又怕她出去瞎找出什么事儿,急忙出声:“沈总就在隔壁。”
“?”
就在这儿还特意避免跟她共处一室,许星宁想来想去,除了他心虚就没别的解释了。
她抱着质问的心态,气势汹汹地推开隔壁的房门。
沈从宴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笔记本搁在床头柜上,十指灵活地敲着键盘,看起来正在处理什么要紧事。
她故意重重地咳了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如她所愿,沈从宴脊背一僵,然后从屏幕前微微抬起了头。
但他并未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就着那样的姿势,淡淡问了句:“有什么事?”
许星宁一愣,噎了噎,提着口气冲过去:“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你——”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余下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沈从宴额角蜈蚣般大小的伤口暴露在她眼前。
她只知道他那样不要命地撞过来,她磕到了头,周铭也伤得不轻,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会受伤的。
上次在沈家,也是因为替她挡灾,他额头贴上了掌心大小的纱布,伤口好些时日才愈合掉痂,凑近了仔细看,仍能从那块儿肤色瞧出些端倪。
如今新添了这么一道狰狞的伤痕,依旧是因为她。
预想中理直气壮的质问忽然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了。
沈从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状似不经意地转头对着电脑,伤口缝合那侧恰好避开她的视线。
“你伤得很严重吗?”她嗓音有些涩,一出口,又自觉问了句废话。
看这长度,伤口不会小到哪儿去。
“还好。”
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让她不禁怀疑,哪怕一刀刀剜在他身上,他依旧会面不改色地扔出这两个字。
全然忘了自己闯进来的初衷,许星宁紧接着问:“伤得这么严重,怎么也没请个人照顾你?”
她虽然没了父母,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有吴妈,有工作伙伴,有沈爸沈乔南,还有……他的关心与照料。
但他受伤了,好像只能一个人扛着,甚至还要不惜命地忙工作。
沈从宴合上电脑,掩去屏幕上的“工作”内容,不以为意地回:“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生病受伤也不例外。
第28章 娇纵 做得不错
许星宁又是一愣。
不管是商场上还是生活里,她看到的沈从宴似乎生就一副刀枪不入之躯,既不喊苦喊累,也不需要他人怜悯。
现在听着“习惯了”这三个字,怎么感觉还委屈上了?
她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错,不太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男人刀刻斧凿般的轮廓线条冷硬而深邃,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他话里似有若无的委屈,的确只是她的臆想。
先前那点儿恻隐之心逐渐烟消云散,许星宁收回视线,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她自顾自拉了张椅子在他不远处坐下,清了清嗓子:“周铭都跟我说了。”
沈从宴把电脑推到一旁,不疾不徐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还装?
许星宁把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递到他眼前:“周铭成为众矢之的是他的报应,你呢?幕后操纵,隔岸观火,就不怕哪天这火烧到你自己身上吗?”
信息时代,操纵舆论的一旦被反噬,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你是担心我,还是在警告我?”他问。
许星宁哽了哽,莫名被他这般无谓的态度挑起几分火气,有些口不择言:“我只是觉得你卑鄙,明明递刀子的人是你,最后还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顾及她还在养病,沈从宴并不打算和她争论:“你说得没错。”
话音刚落,横空插进一道男声:“太太您误会了,音源的事曝不曝光对沈总都不会造成实质性影响,但在外人眼里您和沈总是利益共同体,他是担心——”
方才看许星宁一副要算账的模样,逄总助就预感没有好事儿,一直忐忑地等在病房门口,随时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终于在听到她这番言论时,没忍住替沈从宴解释的冲动。
他语速又快又急,却还是没能把话说完,沈从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谁让你进来的?”
余下的话只得咽回肚子里,逄总助闭了嘴,讪讪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