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写在脸上,完全没遗传到许建勋的处变不惊。
她有些烦躁地薅了薅头发,发现不管是沈从宴还是沈乔南,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有着商界精英该有的素质和头脑,远不是她这种段位能匹敌的。
幸运的是,他们两个站在对立面,不幸的是,目前没一个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
哪怕沈从宴排除了谋害许父的嫌疑,哪怕他表现出爱她——对于这两点,许星宁当然是开心的,她甚至不自觉地沉浸在得知他爱意的愉悦里,但在某些时候,又突然有些犹疑。
毕竟他吞并许氏是真,那他对自己的喜欢,又掺杂了几分利益?
她不知道答案,但这件事本身就好比一块白布上的墨点,让她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思绪不知不觉飘得很远,直到电梯门“叮咚”一声,将她唤回神。
许星宁低着头正要进去,电梯里的乘客擦肩而过,却很快又退了回来,一双蓝白运动鞋进入她的视野。
“姐姐?”讨人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头,看见了阴魂不散的段千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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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她很快视若无睹地别开眼,兀自摁下自己所在的楼层数。
被她彻底无视,段千屿也不生气,反而稳稳当当站回了轿厢:“正巧,我也住这层。”
“你不是要出去吗?”嫌他聒噪,许星宁迫不得已开口撵人。
“本来是的,准备去打球,”段千屿点点头,毫不掩饰地坦诚道,“不过独处的机会这么难得,我当然要珍惜。”
“……”
话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许星宁头一次觉得,电梯运行的时间实在是太难捱了。
看她妆没卸衣服也没换,段千屿好奇道:“姐姐不是老早就收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星宁只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噢,”段千屿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嘟囔,“不会是和那个姓沈的约会去了吧。”
自从热搜曝光许星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公后,她的百度百科下面都有了人物关联图,他当然知道她的丈夫是谁,但刚才拿到她的手机,他并未存心偷看,只匆匆瞥见个沈字,就把手机屏反扣在掌心。
因此想当然地以为那通电话就来自沈从宴。
许星宁只觉脑仁都疼。
和周铭那桩子虚乌有的出轨绯闻都折腾得她够呛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喊了声:“段千屿。”
“嗯?你说。”
许星宁瞥了眼楼层数,掐着时间,快准狠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首先,我结婚了,麻烦你不要再说引人遐想的话做引人遐想的事;其次,你目前应该是事业上升期,希望你做事考虑后果;最后,就算我没结婚,跟你也没可能。”
她一口气说完这长串话,恰巧电梯门开,她没急着出去,而是问:“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应该吧。”段千屿说。
闻言,许星宁松了口气,挺了挺脊背,刚跨出电梯口,身后再度响起段千屿的声音:“谢谢姐姐为我的事业着想,我很高兴,不过我会小心的。”
许星宁如同被人施了法术,定身站在原地,她闭了闭眼,觉得四肢百骸好像有股气直冲脑门。
她的目的是提醒他小心吗??
语文老师当初是这么教他做阅读理解的吗???
“明天见!”
明知她看不见,段千屿还是同她的背影挥了挥手,脸上看不出半点儿被拒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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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地处盆地,空气潮湿,夏季比江城更加炎热而漫长。
这天拍的是天台戏,即便是日落时分,空气里的窒闷也丝毫未消,一场戏反复拍了几条,在场的人无不汗流浃背。
但明天就要转场了,天台这场戏必须赶着天光拍完,不然会影响后面一系列的进度。
见大家都有些没精打采的,化妆师上前补妆时,段千屿扬声道:“天儿热,辛苦大家再拍两条,完了请大家吃冰。”
说完对许星宁眨眨眼,示意她放轻松,却丝毫没得到回应。
主演都没喊累,又这么慷慨解囊,工作人员用手在脸边扇着风,嘴上欢呼着:“好!”
随着场记一敲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摄。
苏莺时坐在天台边上,纤细的双腿在空中随意晃荡,斜对面教学楼的程意无意间瞥到这一幕,急匆匆地跑上来,“哐”地一把推开天台入口处斑驳的铁门。
“苏莺时——”少年的声音又惊又惧。
苏莺时闻声回过头,手里还捏着啃完面包剩下的包装袋,瞧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漂亮的眼里充满了茫然。
“有事吗?”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面包,问。
程意见状,撑着膝盖平复了下呼吸,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莺时眨眨眼,好像猜到了些什么,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空袋子:“吃饭啊。”
她晚饭一般不去食堂,就从家里带点儿面包或者馒头之类的,随便解决,但她不喜欢在教室吃东西,天台在这个时段就成了她的秘密领地。
程意也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却顾不得丢脸,只有松了口气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