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结合此时谢晴阳的神态，她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对啊，这块地潜力价值就连刚上班第一天的她都能分析出来，但棚户区周围都已经建成了高楼大厦，为什么偏偏是这块地还停留在待开发阶段。
她虽然觉得天泉市落后，但也不至于落后到连城市开放的基本理念都丧失。
许溏溏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恐怕忽略了某个未曾察觉的变量。也怪昨天晚上时间太紧，下半夜又头昏脑涨，不然她肯定能发现的。
是什么？
不是拆迁成本，也不是规划布局。
到底是什么？
许溏溏抬头透过窗户，视线正好落在城中棚户区的位置，里面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拥挤，菜市场、商贩歇脚地、茶馆，成为了多功能的集散场所。
谢晴阳瞧出许溏溏神情变化，说：“发现了吗？”
许溏溏嘴唇抿了抿，像是隐隐捕捉到什么。
谢晴阳继续说：“对于棚改来说，拆迁成本是重要的考量因素，但却不是决定性的。
最重要的，是居民的迁改意愿。
这里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给钱就想将他们买走，这并不容易。
而从你的潜力报告来看，你想把这里拆迁后修建为高档次的居住小区，你认为他们会同意吗？”
许溏溏说不出话来，她也明白了谢晴阳口中的意思。
新修建的居住小区，这些人肯定是买不起的。等买断补偿之后，这城市里他们这些打工者们最后的容身之地也就没了。
“潜力分析，不仅仅是要从商业价值层面进行，”谢晴阳捕捉着她的面部表情说：“人文层面的潜力价值，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这R0037号地块会开发，但不是现在。”
这和学校里学到的理论知识完全不一样。
许溏溏有些惊讶。
“科长，那我现在马上修改。”她咬牙想从对方手里抢回文稿。
“不用了。”
谢晴阳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着手准备前往会议室。
许溏溏纳闷：“你不会打算空着手去吧？”
“许溏溏，你跟我一起去。”谢晴阳走在前方。
许溏溏百般不愿：“不要吧，处刑就不用带上我了嘛。”
张轩瑞在她旁边挤眉弄眼，小声说：“放心，科长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这职场小白来做，他自有准备的。”
许溏溏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她昨晚加班加了个寂寞。
“还有。”谢晴阳突然转身，差点把跟在身后的许溏溏撞了个满怀。
“你要注意下公文格式和字体，通篇宋体阅读感极差。”
许溏溏：“好哒科长，我记住了。”
OS：事逼，真会斤斤计较。
作者有话说：
来，跟我一起默念。
一级标题黑体、二级标题楷体_GB2312、正文仿宋_GB2312，行距28磅。
许溏溏：T_T烦死了，师傅别念了。
第5章 泛光
◎职场PUA。◎
许溏溏跟着谢晴阳上楼进了会议室，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了下来。
会场带着些许严肃的氛围。
谢晴阳与就座的几位领导打过招呼。
瞄了几眼座牌许溏溏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局里的领导班子。
谢晴阳熟练地将U盘取了出来，以PPT的形式开始了供地计划的汇报。
许溏溏“嘁”了声，不太看好这场汇报。
从PPT款式和排版她就看得出来，要多LOW有多LOW。
从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乡土风。
真不知道科长叫她跟过来干嘛，她上午还预约了装电脑的，此时正和对方沟通配置上的细节。
汇报的声音如过耳云烟。
只是别的不说，谢晴阳的声线的确还挺好听。
洪亮又没有口音，只闻其声都能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张明锐的脸。
“在座都知道，制约我市旅游最主要还是在交通上。同比邻市来看，居住用地的转换价值呈下降趋势，出让价格下降12.3%，而现目前钟摆式交通未解决的前提下，居住用地带来的经济、社会效益并不显突出。”
许溏溏猛地抬起头。
“结合部省的政策风向，我认为，现阶段在出让居住用地上还是持有谨慎态度。同时，根据人口净流出和流入、机械迁移的数量、类别来看，城中务工人员的需求呈突出位置。”
谢晴阳站立在投影仪光亮下，时而转身，时而诙谐。
如同在表演一场late night show。
许溏溏不自觉地将他的话语听了进去。
从最开始的想要质疑、反驳，再到逐渐被对方接下来的话语所瓦解。
谢晴阳的逻辑严密自洽，具有大量的案例、数据作为底层支撑。
对方自信又从容。
她就像在近距离观看一场TED演讲。
许溏溏原先以为，她做的报告就算是在清大，也绝对是第一梯队的。但看完谢晴阳的报告，她很快便察觉到了自身的差距。
在学生里，可能她的分析报告的确算得上出彩。
但这里并不是学校，而是严肃的职场。
如果是她的报告是学院风，从理论层面讲得头头是道。
那谢晴阳就是结合了理论和实际，从乡土出发，引申到具有一定高度的理论点后，又最终将分析结果沉下来，落入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