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了，老夫人手动了，老夫人醒了！”
浑浑噩噩中，何雯感觉有人摸她的手。
第2章 规矩
春日渐暖，东风夹杂着轻微湿气扑面，呼吸间似乎能嗅到万物生长的味道。
已是辰时近半，永定侯府各个院子，丫鬟婆子们正在洒扫浆洗，好不忙碌。
可此时的正院却静悄悄，永定侯夫人并几个妯娌坐在厅里面面相觑，妾室丫鬟们更是站了一屋子，往日里这个时辰，早已经伺候完老夫人用餐，各自回院。可今儿都这个时辰了，老夫人还没起呢！
自从前几日老夫人醒来后，行为越发得叫人难以琢磨。早晨不爱起，晚上不爱睡，还让理哥儿他们几个搜刮来一些话本子，看得起劲。今天更是直接免了他们的请安！
今早刚起，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就各院传话，说老夫人昨个夜里说了，从今天开始免了他们晨昏定省，不用大早晨来她这里请安。晨起安心的用罢早饭，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侯夫人戴氏听后，忽然理解他家侯爷前几日在屋子里转悠拍脑袋的心情，脑瓜子不疼，但是她嗡嗡的响呀。老侯爷的丧期刚刚过去，她们就不给老夫人请安，传扬出去，人前说老夫人怜惜晚辈，背地里一定说她们不敬尊长，跟继母不合。侯爷刚刚回到官场，一堆孩子们也正是交际的年纪，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不好的传言。从前老夫人可不是这样随性，老夫人这是想干什么？戴氏坐在那里，使劲儿想。
二夫人蒋氏也没说话，平日里话最多的三夫人朱氏此时也静悄悄的，偶尔转转眼珠，不知是在打量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母亲，我饿了。”最先说话的是三夫人的儿子知勤，孩子年纪小，才6岁，经不住饿。
他一说完，屋子里这些年纪小的先是齐刷刷看向他，然后齐刷刷的看向戴氏。无他，大家都有些饿。
哎！戴氏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她身边的丫鬟说“桃红，你领着晨儿还有那几个小的到我的院子里，让沈姨娘伺候他们吃饭。”
又对着几个年纪小的说“你们年纪小，饿不得，先去吃饭，祖母知道不会怪罪，吃完饭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大嫂，晨儿不去，晨儿要在这等着。”
大丫鬟桃红领着几个孩子出去，唯独叶晨没动。其他的孩子都是孙辈，她不一样，她也要叫老夫人母亲的，还未向母亲请安，她不走。
戴氏听了，也没反驳，冲着桃红挥了挥手。桃红领着孩子们离开，屋子里又静下来。
朱氏想说话，看看周围老侯爷的几个姨娘，又闭上了嘴。
终于，又过去近一刻钟，卧房的门打开，老夫人她终于起来了！
“呼~”一屋子的人都悄悄长舒一口气。
……
从一个三十五岁的单身贵族转瞬变成儿女环绕四代同堂的老夫人，何雯是拒绝的。想她一个新社会大好青年，生活在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生活便利，人身自由，多好。更何况她还攒了点小钱钱，正计划提前退休享受生活呢，谁知穿了。在她三十五岁的人生计划里，绝对没有给四十岁的人当娘这一点。
但拒绝没用，她已然成了永定侯府的老夫人。
既来之，则安之。
她想，反正也要享受退休生活，在哪里不是一样的享受呢。还无痛当娘，手握大额资产。虽然老了十岁，但她捡了一条命啊。
这么一安慰自己，心情一下开阔了。
前提是每天没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
洗漱穿衣，这些以前自己分分钟搞定的事情，因为有了丫鬟，变成了流水作业，一步一步，都有标准。终于，洗漱完毕，坐在桌前，刚想吩咐摆饭吧。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进来了。
“母亲昨夜睡得怎样，今晨起的这样晚，可是看话本子看的晚了？”
“夫人今天感觉如何？”
“现在晚上还有些凉，祖母晚上还是不能少了炭火。”
“夫人……”
“祖母……”
“母亲……”
她真的享受不了古人的晨昏定省。明明每个人说话文文雅雅，温温柔柔的，并不大声，但何雯就觉得房子棚顶要被这些人掀翻了，一间屋子里，老侯爷的妾室们，三个儿媳，一个孙媳，一个小女儿，孙子孙女们，还有忙前忙后的婢女，她小时候过年家里都没这么热闹。
这还jsg不是最多的时候，爷们们都上值忙去了，读书的也早就出门了，儿孙们的妾室都没有过来，三四岁的奶娃子也没抱来，尤其是她还有曾孙辈。她这具身体，也才四十五岁呀！
每日晚间，大家都来了给她请安，嘘寒问暖，那才是人又多又热闹。
可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的话和感情和他们交流。而且是每日定时定点的交流，像是玩游戏每日要完成的固定任务一般。
“好好好，我都好，你们也好，早晨这也见到了，都忙去吧，散了吧。”她饿了。
“这……”
何雯撵人撵的太过于痛快干脆，以至于一屋子人都愣住了。倒是朱氏反应快“是是是，我们伺候母亲吃了饭就散。母亲，现在传饭吗？”
传什么饭，就因为这些人在她才吃不好。饭桌上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盯，嚼东西都不敢稍微大一点动作，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吞咽的声音如此之大，喝水的声音如此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