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小声很小声道:“为什么他们能弄死我,眼下却活的好好的。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娘,所以命贱?”
崔韫眉心微微动了动,视线锁定在她身上。
“沈家绣坊之女,如何命贱了?”
“是世道浇漓,人心不古。”
沈婳受伤的看着他:“他们都说我不是好女娘”
“保持初心,不被世俗束缚,你虽娇气了些,行事又目中无人了些,做起土匪来又那般熟稔了些。但……”
他话锋一转。
但沈婳很不容易了。
一个女娘对抗的不仅是整个虎视眈眈的沈家,还有世俗的眼光。他赶去丰州时,沈婳没有服过一次软。
她的背脊一直都不曾弯过分毫。
沈婳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崔韫见她实在喜欢手串,道:“你若喜欢,此物便送你当及笄礼罢。”
沈婳闻言举起手腕。嘴角也翘了。就连情绪也好了起来。
“我戴着比你戴着好看。”
崔韫:“然后呢?”
沈婳甜腻腻冲他一笑。她眼圈还是红的,可笑起来明媚生艳。
“那便是我的啦。”
梨园。
沈婳跳着下了马车,闹腾够了,自然困了。
倚翠急的不行:“娘子,快将手串还回去。”
沈婳像做贼一样将手腕捂的严实。
“嘿。”
“我就不听你的。”
她大摇大摆就要进院子。
这边,凝珠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接。
“娘子。”
沈婳轻笑。
“我出门时,你便说要绣花,如何了?”
凝珠:“还是拿不出手。”
“这事急不得,初学刺绣,上绷勾稿,配线,绣致由浅入深。听着简单,却处处都是门道。”
正说着,倚翠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女娘停下脚步。
沈婳没有再同凝珠说刺绣的事了。
她抬头去看天色后转头:“崔韫,我的伞呢?”
正要离去的崔韫:……
“娘子要伞做甚?”
她小声呢喃:“快要下雨了。”
晴空万里,哪里要下雨了?
沈婳环视四周后,往田圃那边小跑而去。
她蹲下,也不嫌脏徒手去挖泥。
崔韫也不走了,他提步上前:“你作甚?”
“在挖坑。”
“挖坑做甚?”
沈婳用一种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眼神嫌弃的看着崔韫。
“当然把自己埋进去了!”
崔韫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不等他再问。
沈婳便主动告知:“我现在是一朵蘑菇。”
“沈婳。”男人叫住她。
沈婳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崔韫。
男人上前,似在玩一件有趣的物件,指腹覆上沈婳滑嫩的脸蛋,最后擦去女娘微颤睫毛上沾着的水珠。
“睡醒还会记得吗?”
沈婳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不乏小骄傲。
“我记性可好了。”
尤其是记仇。
指尖的细腻,让崔韫神色晦暗不明,他看着沈婳,低低道:“最好是这样。”
他也很期待这么一个要面子的女娘,清醒后是不是会一头撞死。
第106章 还是得少说话多看书。
“娘子可歇下了?”
成妈妈不放心的问。
倚翠轻缓的退了出去。她擦了擦额间的汗,耳畔仿若还有沈婳不久前的怒气豪言。
——别拦我!不然我挠你!
她们几个人好话说尽全都在劝,沈婳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直到崔韫出面。
——你累了,回去歇息。
——我不累。
崔韫笃定。
——累了。
——累了……吗?
女娘的语气变得不自信起来。
“歇了,喂了醒酒茶便睡了。”
成妈妈闻言放心:“侯爷走前吩咐了,那果酒吃着清甜,后劲却烈的很,可见娘子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寻常女娘喝了,怕是要醉上三天三夜。而浓郁的酒气会慢慢挥散开来。
何止是不错。
娘子的酒量都是这几年偷偷练出来的。
倚翠曾经问过。
——娘子,酒当真能消愁吗?
——不能。
沈婳说的话,倚翠此刻还记得。
——只是醉一场,能睡的安稳些。
倚翠掩下眼底的复杂,笑笑不语。
“娘子醉酒,身边离不得人,凝珠你且进去伺候着。”
她给沈婳沐浴,衣裙也因沈婳的不配合而沾了水,得去换一件。
“是。”
凝珠连忙入屋。
她猫着腰关上了房门,小步朝内室而去。刚绕过屏风,便去金钩处放下幔帐。
榻上的女娘脸红扑扑的,仿若抹上了最红的胭脂,娇艳无双。睡下的姿态倒是称得上一句娴静无双。
凝珠做好这些,便寻了最近的椅子坐下,手里抱着本沈婳给她特地选的,新人刺绣的入门针法。
无人瞧见,被褥下女娘腕上的金刚菩提手串凝起耀眼却又诡异的红光,久久不散。
沈婳的身子轻飘飘的。
远处传来飘忽的嗓音,听的不太真切,沈婳醉醉醺醺下意识朝着声源处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