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娘总要嫁出去的。能撑的起提督府门楣的是颜家男儿郎。
她轻声说:“卫国公府的事,祖母她老人家……实则知情。”
两家其实早早就有了心思,未曾摆到明面上,只她一个蒙在鼓里不知。
后头,终于定好了利益,卫家能给的实在太多,多到能助力到胞弟,颜家满意舍不得拒绝。
而在颜家将此事告知颜宓前,一向硬朗的祖母,便宣称身子不好,得回老家将养。
仓促的让人意外。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孙女,她怕最后颜宓不愿意,若是亲眼目睹,唯恐狠不下心肠。
当时,她离开前,用混沌的眸子看向颜宓,拉着孙女的手。
——宓姐儿,你是最懂事的,是吗?
是啊,她最懂事。
所以,不能忤逆,不能不孝,不能说一个不字。
她其实什么都清楚。
故此,颜宓没去写信求她。
没必要。
嫁谁不是嫁?
更没必要打碎她原先以为的祖母疼她。
韦盈盈一听这话,也是背后一寒,她有些无措的问。
“那你觉得最后能退成吗?”
颜宓摇摇头。
“全看我阿爹了。”
“官场上的事,到底难料。”
何况,卫国公府可是连夜又提了‘价’。
她,挺值钱的。
晨迎婚行。
迎亲队伍一早就去了温国公府,一番逗留下,又在黄昏吉时前,将新妇接到永昌伯爵府内拜堂。
此时,喜堂内挤满了人。
高堂长辈坐,新人跪。
崔绒也顾不上平素的郡主高傲了,像一颗顽强的竹笋,拼命朝前挤。
沈婳看了眼人潮,她往后退。撞上了颜宓。
外头鞭炮声阵阵。
“走吧,也瞧不见。”
韦盈盈却道:“我得看看,回头我还要跟去新房看他们喝合卺酒,也好观摩一二,日后总归用得着。”
她拉着颜宓,还不忘邀请沈婳:“一起啊。”
沈婳拒绝:“你们去吧。”
她朝外走去。
然后,瞧见不远处坐着的承伯侯夫人。
啧。
又碰见了。
女娘心里都恶龙在复苏,蠢蠢欲动。
沈婳很友善的走过去。
“还气呢?”
承伯侯夫人:……
沈婳很热情:“一个人坐着没趣的很,我陪夫人罢。”
承伯侯夫人:……你就是看我没被气死,故意来补刀的吧!
她气的将帕子扔到案桌上。
沈婳眼儿不眨,违心道:“这帕子可真好看。”
换成以前,承伯侯夫人是极愿意听这些吹捧的。可现在就是她心里过不去的死结。
她斜着眼:“是吗?”
此处,并无旁人。她也无需再装。冷冷道。
“怎么,又来替你表姑母要我帕子了?”
“这倒不是。”
沈婳笑:“这种帕子,等闲之辈也用不起。”
承伯侯夫人她只觉得沈婳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在她脸上啪啪的打。
“区区一个表姑娘身份低微,借着侯府的权势,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如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个奉承人的玩物,她高兴便带你来娘家参加喜宴,若是厌弃了你,你还算什么?”
沈婳也不气。
她只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后悔吗?”
女娘取过案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上一口。
“才情比不得,容貌比不得,所嫁之人照样也比不得我表姑母。她日子顺畅,儿子恭顺,夫人之子却差上一大截,便是府上庶子也比令郎有出息。很气吧。”
“为此,夫人便将所有寄托于攸宁郡主身上,你得偿所愿后,如今后悔了吗?”
承伯侯夫人从没想过,沈婳敢这般放肆!
她气的直瞪眼。
“你!”
“夫人无非是个可怜之人,偏偏样样都比不过,却着了魔,总想着高她一头。”
“怎么比不过了?崔旸死了,她就是个寡妇!”
沈婳面色微冷:“是么?”
“夫人怕是也觉得承伯侯连我表姑夫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罢。”
“不然这会儿激动什么?
承伯侯能做上这个位置,不过是袭了爵。毫无半点功绩,整日就知花天酒地。
承伯侯夫人袖下的手死死攥着。
沈婳:“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因果报应,不过如此。”
她笑:“有什么可比的呢?”
“住嘴!你胆敢这般同我说话!”
承伯侯夫人倏然起身,脸色阴沉沉的,恨不得吞了沈婳。刚要治沈婳的罪。
女娘却是抬着嫩生生的小脸,清凌凌的眸子:“我可什么都没说。有谁听见了?”
沈婳病殃殃的起身。
她埋怨的嗔了承伯侯夫人一眼:“我身份低微,夫人可不能仗势欺人。”
放下这句话,女娘欢欢喜喜朝外走。
屏息去听,还能听到她说。
“总算舒坦了。”
“要不是盛京规矩多,这种人我早抽她了。”
沈婳弯唇。
天色暗沉。
女娘远远瞧见新人手握喜绸被众人簇拥朝新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