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
崔韫看着睡的不安稳的女娘,俯身淡声唤。
“车内未备碳火,晚些再睡,醒醒莫着了凉。”
沈婳困倦的睁眼。
男子眉眼裹着一层说不明的神色。矜贵冷峻如皎间月。
再看车厢,不见韦盈盈。
“她同三皇子一道走了。”崔韫清楚她在找人。
沈婳慢半拍的‘哦’了一声,许是困,嗓音带着软绵。
这边,即清驾马朝宣府而去。
“颜桉是怎么处置的?”
崔韫倒是应了。
“打了三十大板,皮开肉绽。其父停了三年的俸禄。”
沈婳抿唇,没好气道:“真轻。”
她原想着,好歹颜桉也要去牢狱待上十天数月。
崔韫眸光一闪。
轻吗?
这可不一定。
至少颜桉半条命去了。
爀帝到底没能撤了颜提督的职。
提督这个位置,眼下并无适合的人选,若一旦空了,免不得有心之人往这个位置塞人。
与其如此,不如照旧。
官场上瞬息万变,颜提督日后怕是艰难。
这些,崔韫自不会告知沈婳。
沈婳的手是凉的,额间却带着汗,她用帕子轻轻擦去。
崔韫察觉出女娘的不对劲:“可是有恙?”
沈婳病恹恹:“梦魇了。”
女娘揪着帕子瞥向崔韫。
“做了很不好的梦。”
崔韫眸色幽深,顺着她的话:“梦了何物?”
梦见你了!
沈婳自不会同他说这些。
女娘苦恼了片刻。
她冷冷的张嘴就来:“我梦见你骂我。”
崔韫:“……”
沈婳眨眨眼睛,低下头:“表哥怎么不说话?”
崔韫沉静的看着她,随后沉沉的闭眼。
“你还是继续睡罢。”
女娘表示:“你骂我,可我!不怪你,我真的好善良。”
第214章 她倒是……很容易满足
盛京街道依旧喧嚣繁华。商贩走卒叫卖声此起彼伏。稚童来回嬉戏,所到之处皆是欣欣向荣之景。
颜提督面色沉的能拧出墨汁来。颜桉负伤,路也走不得被家奴拖着。
直到回了府邸。
刚入书房,颜提督转身扬手,对着肖似他的那张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
打的颜桉双眼发直冒金星,耳边嗡嗡的响。那本就肿胀的脸,愈发严重,里面的血丝仿若随时都能爆出。
“爹……”颜桉吐字艰难。
颜提督呼吸急促。
这些年他行事谨慎,何时落如此下风?彻底颜面尽失。
“别叫我爹!”
“我是怎么吩咐的?啊!”
“我说过不下三次,正值多事之秋,你万不能招风惹雨惹来祸端。你倒好,转身当成耳旁风!”
“那是恭亲王世子!他再不成气候,父亲是恭亲王,那是官家的胞弟,你算什么?”
“孽障!今日——”
“老爷。”
提督夫人在府内焦虑不已,得之两人已归,现在书房就急急追来。见颜提督对颜桉疾声厉色的斥,连忙上前。
“桉哥儿都如此了,你作何还这般训他!”
再见颜桉衣摆鲜血淋漓疼的浑身抽搐,身上发热,脸上红的古怪,她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她训斥书房的婆子:“瞎了?还不去找医侍!”
婆子连忙去看颜提督的脸色。
“他还有脸上药?祸害全家的狗东西!依我看,不如趁着这次死了算了!免得以后再生事!”颜提督这次是气恨了。
提督夫人不可置信,她把颜桉护在身后。
“老爷!这是你的嫡子!他已受了如此责罚。还不够么?这次是姬霍上门滋事!姬霍仗着身份肆意妄为,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好生生来颜府作何?我还替桉哥儿叫屈。”
“不过是几句失智拌嘴罢了,官家也该念着您这些年的功劳,怎如此心狠给他打板子?”
颜提督的头突突的疼。
恭亲王殿内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在耳旁来来回回的回荡,又好似在空荡山谷间,回音空灵阵阵。
——险些忘了,这颜娘子是老太太一手带大行教导之责,你这儿子却不是。
颜提督冷冷的看向发妻。
当年,提督夫人生下颜宓后,老太太就抱到自个儿屋里养了。提督夫人虽埋怨,可当年她未掌中馈,在府上处境艰难立不住脚跟,到底不敢生事。
后,她又生了颜桉。
老太太依旧让身边的婆子过来。
可这次,提督夫人抱着襁褓向他苦苦哀求。还未出月子的发妻,楚楚可怜的掩面而泣。
“婆母要走了宓姐儿,以至于那孩子向来不同我亲近,要见自己女儿还要婆母首肯。如今婆母还要桉哥儿,骨肉分离我这心里如刀绞。”
颜提督见此,也便做主让颜桉留了下来。
——母亲,您带宓姐儿已然吃力,如何还能再多一个孩子扰您清静。哥儿的事,您就莫插手了。
当年老太太是怎么说的。
——你当我乐意给你奶孩子?
老太太拍着桌子。
——行,我不管了,我一个老太太何至于讨人嫌。日后我就带着宓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