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温氏见沈婳后,有些惊讶。很快她收好面部情绪,对沈婳稍稍点头,以作招呼。
沈婳不失礼的清浅回应。
人到的太齐了。可见宣嫒身上的事不容小觑。
以至于让沈婳恍惚。
宣家可真不把她当外人。
女娘心尖滚烫,正襟危坐的充当一份子。
宣鄂氏总算发话了。
她细细的看着宣嫒:“我们商议过了,今日把你叫来,是想你自个儿做决断。”
她没废话。
“重秉文养在外头的小贱蹄子,乱棍打死,用草席一卷扔去乱葬岗处置,你觉得如何?”
宣嫒心口一跳。
“阿娘。”
她不忍心道:“她还怀着身孕。”
“就是她怀着身孕!”
七个月,宣家上下被瞒了七个月。
重家真是太大的本事。
“几棍下去一并打死,难不成这孽种你还打算让她生下来?”
“他重家敢这般行事,如此恶心人,我宣家自敢泄愤。”
宣嫒眼圈泛红,她不善言辞。
她怯怯道:“人命可贵,不该如此。”
宣伯公沉沉叹息:“的确如此,稚儿尚且无辜。大人的恩怨,怎可让他背负。”
他也是不赞同的。
他是文官,迂腐了一辈子。
何止是宣家女性子软,宣伯公亦是如此。
“你住嘴!”
“当初就是你说重家千好万好,如今是我嫒姐儿受了罪。无辜?管他是男是女本就不该存在。谁比得了我嫒姐儿无辜?”
“成亲多年不错,宣府给的够多了。他呢,他又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
重秉文若硬气些,说要纳妾,宣鄂氏没准还敬他是个男人。宣家有怎会不肯?偏偏他窝囊,还要装情深的模样,又自以为是妄图将宣家刷的团团转。
宣伯公见状,苍凉坐下,不再多言。
说到底,他是最心疼女儿的。这几日没一个安生觉,好似有人在耳旁一直反反复复的说着。
——你的嫒姐儿,被你亲手给毁了。
是他识人不清。
崔鄂氏平复呼吸。
“你若不愿意也成,眼下还有另外一个走法。”
她沉默的看着宣嫒半响。
“和离。”
宣嫒只觉耳旁‘嗡’的一声。
“路走错了,只要地没崩,大不了往回走就是。”
“隔壁的魏家远嫁女娘,牵挂了整整三年,那出嫁女娘路途远不曾归,魏母寿宴又不曾归,书信没有,报平安的口信也没有,直到第四年,魏家总算得了消息,那女娘早已投湖自尽。”
宣鄂氏恨声道。
“你不是远嫁。你并非受了委屈无人哭诉,你娘爹,姑母嫂嫂,弟弟弟媳眼下都在此处坐着,孩子,你还年轻,你是宣家女,既然活的不痛快,不如和离,何必受此折辱?”
第218章 那……沈婳就不客气了
于大祁皇朝而言,女娘处在弱势,律令如此,故,女娘出嫁,服侍公婆,体贴丈夫,就成了最应该的。
该做的不该做的,万得恭顺。
便是冠上夫家的姓氏,可也到底隔着一层布。不少婆母会刁难立规矩。
故,休妻的大有人在。
被休弃,男子转眼能另娶,而女娘势必被指指点点。世人好似早就被糟粕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麻木不仁。
他们不会说。
——她也是可怜,被夫家如此蹉跎对待。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反倒会斜着眼,上下审视。
——她被休了,能被夫家所不容,可见不是端庄能过日子的好女娘。
——她已经被休了,如此之人丢脸至极,也好意思活着?倒不如一根白绫就那么去了。免得祸害娘家。
可极少会有和离的。
故,宣嫒有一瞬间空白。
她身子跟着小幅度的轻颤。
要说对重秉文,她好似从未生过情,无非是阿爹说嫁,她就嫁了。
婚后,为人妻为人媳,她自认不曾有半点疏忽。也算是面面俱到,挑不出错来。
唯一的是肚子没动静。
见宣嫒不语,宣鄂氏将头扭向另一处,不去看这个半点没脾气的宣嫒。
崔宣氏到底心疼。
“你娘适才所言,便是我等的意愿。”
“你是个好的,姑母知晓,可就因你是好的,你阿娘才会如此怨怒。儿女都是债,日子是你过的,可你若不顺心,你阿爹阿娘又怎会好过?”
宣嫒与她不同。
当年,崔旸迎娶,崔宣氏在那之前其实有婚约。偏偏先皇做了主,谁也更改不得。
她硬着头皮出嫁。
可宣嫒有回头路。
重家算什么?
崔宣氏实在不想宣嫒走她的老路。
“我——”宣嫒张了张嘴,唇齿发涩。她鼻子酸涩不已。可有些话却如鲠在喉。
“表姐在顾虑什么?”
长辈说话,小辈一直是不曾言语的。直到崔韫冷不丁出声。
“如此之人难不成值得让你留念。”
他从容不迫的问:“是顾虑家族蒙羞,还是顾虑舅父表哥在官场被指点,而仕途不顺?”
这话足以一针见血。
“阿姐!”
宣沉倏然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