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韫在她相隔十步的位置顿足,又朝右侧走了几步。
“也有可能是这儿。”
沈婳:???“你怎么不说让我将这片地全挖了。”
很快,她有了猜测,蓦地瞪眼。
“你是不是不想给,就故意为难我?”
她将铲子一扔。
“我不挖了!”
性子是一如既往的急躁。
崔韫眼尾薄红轻轻上挑。连带着今夜的风带着道不明的意味。
“水芙蓉同雪水根据古籍记载酿的酒,就那么两坛,存了多年,我替你尝了,前味香醇,后味清冽。”
沈婳不争气的咽咽口水,她埋头小心翼翼的东一铲子,西一铲子。
崔韫深深的看着,他哪里想过会有今日,便是做梦都不敢。
人呢,总不敢生出过多妄想。
去奢求。
可上天到底垂怜,将她送了回来。
鲜活如旧,肆意如旧。
久久一无所获,沈婳很仰着小脸,浑身上下充斥着不满。
崔韫:“铲子给我。”
你早该这样了!
沈婳叮嘱,交给他时还不大放心:“小心些。”
可别一个不慎刨到她的坟了!!
————
崔韫很快取出了酒坛。
屋内点了灯。
昏黄的灯光肆意摇曳,男子五官显得愈发浓映深邃。眉眼一寸一寸仿若刻满了沈婳从未见过的温柔。
两人相对而坐。
浓长的羽睫落下积影,女娘唇红齿白,娇嫩柔白。沈婳仿若回自己家般,捧着脸,眼儿直勾勾的盯着酒坛。
水芙蓉酿的酒,酒色呈深红。一取下酒塞,香味便强悍的溢了出来。
“好香。”
崔韫煮着酒:“天儿尚冷,还是喝些热的才好。”
沈婳心满意足的等着。
“表哥说得对。”
“你身子差,不宜多喝。”
“嗯嗯。”
在沈婳的期待下,崔韫给她倒了半杯。
沈婳:?
第261章 表哥是觉得我不省心吗?
喝酒伤身,崔韫的确只让沈婳尝了味。
女娘捧着半杯酒,愁容满面。换到往前,她必为着畅快,肆意的饮,谁也拦不住她。
可眼下到底不同。
沈婳比谁都爱惜她这猜不透的古怪的残躯。
沈婳凑近闻了闻,隐约间还透着一股清甜,她生怕一口下去就没了,也就珍惜的一点一点的抿。
好惨。
可胜过沈婳往年喝的所有酒。
她不免欷歔:“表哥日后不做侯爷,凭着这门手艺也能养家糊口的。”
“盘个铺子,你酿酒,我收银。没准要不了多久,就将半闲居给比下去了。”
崔韫一点也不向往:“我便是不入朝为官,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沈婳想了想,的确如此。又念起崔韫书房成堆的书。
“那当个教书先生也挺好的。”
“别说小鬼了。日后有了孩子也能亲自教导。免得都是些不省心的,见府上请来的夫子年纪大了,就想着逃学懈怠。”
说这一番话时,她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愧疚。
崔韫垂眸:“教书先生?”
也得亏她说的出口。
崔韫若想去国子监教学,都是够格的。可国子监又如何?教导了皇子皇孙又如何?
还不是官场里说不了半句话。
只有手里握了权,才是真的有用。
“尊贵的侯夫人和书肆的师娘哪个听着气派?”
沈婳毫不犹豫:“侯夫人。”
崔韫哂笑。
沈婳一改语气:“你还是继续当侯爷吧。”
“为官若是不如意,忍忍也就过去了。这世上也没几件事是称心的。”
不如意?
崔韫眼底暗光浮动,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起先刚入大理寺,的确不如意。
可这些年过去,他身居高位,谋略算计玩弄人心,还有几个人能让他不如意。
酒杯总算见底,沈婳挎着脸闷声道:“官场上的个个精的跟什么似的。谁愿意同那些人打交道?”
“表哥你这样的君子,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亏。”
沈婳:“你可不能成为第二个舒御史。”
崔韫好笑。
“舒御史怎么了?”
沈婳:“他兄弟是他一手送入牢狱的。”
崔韫纠正:“那人贪污受贿,按律法处置如何出错了?”
沈婳:“也就贪了三百两,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回头填上去就行了。”
“这还是最繁华盛京的官儿。不说旁的,小县城里头的县官为官多载,都能贪到这个数。一对比他兄长也算收的少了,我却不信盛京的那些官员有几个是干净的,保不齐一窝子早就脏了烂了。”
“既然不能全部绳之以法,可见处置一人是没有半点用的。”
沈婳补充:“当然,这定然不包括表哥你。你的为人我清楚。”
崔韫:……你还真不清楚。
得让沈婳失望了。
这几年,他的一双手,不知沾了多少的血。
见崔韫不语,沈婳也就继续往下说。
“其兄入狱后,所有人都说他高风亮节,我却觉得他是个傻的。”
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