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柔随和地说道,没有半分扭捏,对如今的她而言,扯谎可谓手到擒来。
“修心数千年的太微仙君,难道还会为这点小事而乱了心境么。”
扶璎收敛了调笑的意味,满是期盼地望着他。
“与仙君相识一场,扶璎心中早便将仙君当作友人,断不会伤害了仙君。仙君若不自在……只当我不存在便是。”
她可怜地说着,却轻易地牵起了仙君的手。
太微不语指尖顿颤。
“仙君,请进。”
扶璎恭敬而小心地牵着他走进房中。
太微不语心中沉闷,他并不需要她的牵引,可当他回神时,已经与这姑娘独处一室。
她当年在流霓天对他动了杀心,如今却说将他视作友人。
她曾被他牵引时还要用白绫相隔,现在却毫不避讳。
他的理智告诉他,她今日所说一切皆是谎言。
可他的心却说,那都是真话。
困惑摇摆之时,女子忽然扶上他的肩。
“仙君风尘仆仆地到来,或许疲乏了,还请歇息吧。”
太微不语垂首执着道:“我便在此静坐即可。”
他不容质疑地坐在了桌边。
入她闺房已是逾矩,要他入榻更是万万不能。
扶璎翘起嘴角,挪近座椅坐在他身边。
“那我便也坐在这儿,与仙君寸步不离才好。”
太微不语微微凝起眉头,不动如钟,装作未听见她的玩笑。
扶璎撑着脑袋看了他半晌,这仙君还真如她所说,一个人静默深思,只当她不存在。
过了三更天,扶璎目光迷蒙,趴在桌上佯装睡去。
太微不语听着她舒缓的呼吸,这时才松下心神。
他面向身旁的女子,无声感受了许久。
扶璎只觉仿若有一道无形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仙君正观察着自己,她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风声伴着虫鸣,寂夜却叫人难心静。
太微不语低声叹息,小心翼翼将女子托起,轻缓置在榻上,盖好薄被,又回到桌旁静坐。
假寐中的扶璎忽而有些怅惘。
曾经,晏寻清便会这般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顺理成章地认为,心善的太微不语也会这样。
他的确如她预料的一般,即便有诸多抗拒,也不忘细致关怀,可她却一点都未感到高兴。
或许再相处久一些,她便也能像心系晏寻清那般心系于他。扶璎如是想着。
这百世难得的机会,断不能毁在她自己手里。
清晨扶璎睁开眼,纯净如冰川雪原的仙君仍旧端正坐着,丝毫未曾松懈。
感受到榻上的细微变化,太微不语稍稍侧过脸。
扶璎悠悠撑起半身,含着一分诧异与羞怯说道:“仙君原来如此体贴。”
太微不语面不改色,清冷道:“昨日这般,对你可有裨益?”
“自然,多亏仙君,扶璎觉着今日的心情又顺畅了些。”
太微不语沉着气,依旧对她言语的真假怀有谨慎。
扶璎噙着笑,随意梳理完成,开门走向广阔天地。
白发仙君跟在她身后,随她走到了崖边。
“仙君看我这混沌天如何?”
太微不语:“若无作乱,便是世外仙台。”
扶璎略带一分讶然看向他,轻笑道:“如此高的评价,还真出乎我意料。”
她眸光流转,“亲眼见到这混沌天,若再给仙君一次选择,仙君可愿入此门?当然,还需假设仙君孑然一身,不是流霓天掌门,也不是万众敬仰的仙君。”
太微不语凝思片晌,启唇道:“或许会。”
扶璎:“即便混沌天仍会在世间作乱?”
太微不语:“若我身处混沌天,我必尽我所能扭转这一切。”
扶璎望着他静默了少顷,喃喃道:“真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她轻轻摆袖,展颜一笑。
“不说这些。扶璎如今也爱抚琴了,仙君再教我些琴曲可好?”
太微不语的神情似在探究。她为何处处都与当初不同,还叫他查不出破绽的?
“仙君,不愿么?”扶璎目光盈盈,声音添了分低落。
仙君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想学太微的琴曲,那自然是好的。”
扶璎弯起眼角,将琴摆了出来。
太微不语眉头微动,略显疑惑。“这琴……”
扶璎:“绮滢仙子赠我的,仙君或许见过。”
仙君了然点了点头。
那姑娘又嬉笑着道:“绮滢仙子知晓了我的身份,定然后悔将琴送我了。”
太微不语:“……”
扶璎:“但我治好了她的走火入魔,也不算她吃亏。”
女子喃喃自语,太微不语听在耳里,无奈之余,似乎又多了丝微妙的感受。
他细致耐心地教着扶璎琴曲,时常被她邀请着合琴品茗,好似与当初在流霓天的日子没什么分别,只是心情却不一样了。
一日扶璎将茶换成了酒,巧笑着邀太微不语共饮,他推辞再三,又敌不过她柔声细语。
微醺中,她倚身倒了过来,如轻纱般飘落在他怀里。
太微不语眼睫轻颤,扶住女子的双肩欲将她扶正,她却伸出玉臂将他环住,根本不撒开。
仙君心间顿起波澜,拢眉无奈道:“姑娘,如此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