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声舒缓,鸥鸟盘旋。
扶璎站在船舷,抬手轻轻遮掩海面之上璀璨四射的日光,指尖溢出流彩,她低眉氲出一片惬意。
白衣青年扶在栏杆,清俊面容正朝着远方天水一线,墨发随风轻扬。
“你可曾到过海上?”他轻悠地问着女子。
扶璎放下手臂,端正拢袖,优柔道:“我不曾来过,但我有位兄长,喜爱在海上游荡。”
晏寻清眼眸微转,试探道:“是那天夜里,我撞见的那位?”
扶璎摇摇头。
青年垂睫低笑:“璎儿在家中,定然备受疼爱。”
扶璎眉目顾盼,唇角轻牵。“为何这般认为?”
“没什么理由,只觉理应如此。”
扶璎笑而不语,静默少顷后,幽幽说道:“大师兄呢?只听你提过祖父,都未见你说过他人。”
晏寻清垂着眼眸,淡淡一笑。“我父母早亡,如今只有一些……叔叔婶婶,待我还算不错。”
扶璎樱唇微张,低低念了句:“原来如此……”
她自使孤身一人,未有血亲,并不能体会丧亲之痛。
她只是依照着脑中的想象,表露歉意。
晏寻清表面不甚在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瞧瞧人大师兄,出门在外都要和扶璎师妹腻在一块儿,啧啧……”
“人家郎情妾意,你酸个什么哟。”
“谁说我酸啦,别说得我像寻不着媳妇似的。”
……
船舱内的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笑着,话题的二位当事者听见舱内的动静,神色略显局促。
不知从何时起,本来能泰然面对的闲话变得让人格外在意。
两人没再说话,望着海面心思各异。
赤龙岛。
晏寻清还记得他们拿父尊脏器与堕魔交易之事。
越是靠近大海深处,他心中阴沉更甚。
即便愤怒,面上也不能有任何纰漏。
海域广阔,除了岛屿附近的水域,几乎都无人管辖。
这般地界,最易遭遇祸乱。
行到赤龙岛的一路,天靖宗一队遭遇数次海怪袭击,好在船内有大能坐镇,众弟子也不惧,纯将那些海怪拿来练手。
靠近目的地时,天色逐渐清朗,阴郁数日的海面也恢复平和。
游百里行在最前,绮滢与君承泽紧跟在他身后两侧,再则是四道领袖长老,三十名弟子整齐排列在后方,整支队伍齐整有秩,颇具威严。
岛上已有其他门派到达,因正式比试的日期尚未开始,不少人都在四处参观游荡,见到游百里等人,即便并不熟识,也会出于钦佩恭敬招呼一声。
到达赤龙岛宗门大殿,天靖宗众位领袖同赤龙岛掌门长老客套寒暄一番过后,便有当地修士带众人去了客房。
扶璎不闲得待在屋中,也悠然出门漫步,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一声高亢的呼唤:“扶璎道友!”
她侧身看见那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不禁展了笑颜。“朝歌姑娘,别来无恙?”
朝歌迈步走来,爽朗说道:“好得很!呵,天靖宗忘我观心境弟子众多,你能来到这儿,本事不小啊。”
扶璎轻轻歪头,“呵呵,阁下谬赞了。朝歌姑娘莫非也要参比?”
朝歌:“虽然我狂风剑派没那些长老虚职,但我怎么说也是超然境,和你们在一块儿比试,岂不叫人笑我派耍赖。”
扶璎哂笑道:“说的极是,朝歌一出手,我等只好退让了。”
朝歌冲着她挑挑眉,怪她也会揶揄人。
“璎儿何时还结识了狂风剑派的朝歌师姐,都未听你提起过。”
晏寻清略带戏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他走到扶璎身边,礼貌向朝歌问了个好。
朝歌听到“璎儿”这称呼,猝然挑起左眉,打量着面前的白衣青年,道:“原来是晏道友,许久不见,功力愈发深厚了。”
扶璎好奇看着他二人,朝歌咧嘴笑道:“先前几届百年大比都见识过,晏道友的表现总是十分出色。”
晏寻清颔首:“多谢夸奖。”
朝歌抱起双臂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对扶璎道:“我便不打扰了,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扶璎微笑谢过,目送红衣姑娘离开,看向晏寻清道:“朝歌姑娘真是位潇洒女子,与她谈话倍感舒心。”
晏寻清淡淡应了声,顺理成章地陪同扶璎在岛上漫游。
走到赤龙岛宗门外沿时,正见到当地修士领着流霓天的客人们去别处休息,看到那净白如霜雪的身影,扶璎不动声色地偏离了路线。
晏寻清看到太微不语,心中已有思忖,见扶璎故意变换行走方向,他不禁眯了眯眼角。
扶璎曾从太微不语处学习功法琴术,还疑似被那厮困囿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从未质问她。
若她泰然处之,他或许不会在意,可她偏偏避而远之,莫非那时当真发生了什么难言之事?
他瞬息思索之间,那白发盲眼的仙君侧过了头来。
“扶璎姑娘。”
仙君轻而平静的呼唤,众人都听在了耳里。
晏寻清眼瞳倏然冷却。
扶璎步履稍停,转身向那方淑雅一礼。“仙君。”
太微不语逸然向扶璎走来,众多流霓天弟子看着自家掌门竟主动向着别派小弟子打招呼,不免诧异,纷纷好奇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