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语气中笑意更浓,慢条斯理道:
“除了这个醒着的,另外两人,杀。”
她瞬间明白自己已经暴露,后背登时渗出一层冷汗,浸湿了里衣。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然而,祁妙知道,这个屋子里,不止有她一个人。
——刚刚离开的,只有那个女人。
果然,下一刻,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他似乎拖着什么锐器,慢慢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祁妙心知他只是要对青珩与温潮生下手,而他们,恐怕还没醒来。
她急忙出声,“等等!”
噪音一顿。
她能感觉到,他正看着她。
灵力还没恢复,祁妙只得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他,挣扎着坐起身,微微抬起下颌,张嘴问道:
“主人呢?”
好一会儿,男人迟疑着开口:“主人?”
祁妙一本正经:“对啊,刚刚她不是还在和你说话吗?”
男人纠正:“那是我的主人,不是你的。”
祁妙从善如流:“不,是我们的主人。”
男人的语气有些茫然,“你什么意思?”
“你替我解开眼睛上的布条,我细细解释给你听。”
她循循善诱:
“况且刚刚你也听到了,主人亲口说让你留我的命,为什么要留?当然是因为我效忠于她啊,别的不说,那两个修士还是我特意给她带来的呢。”
听到这话,他明显犹豫了。
祁妙再接再厉,故作不悦:
“就解开布条而已,又没让你松绑,怕什么,咱们以后就要在这幽篁山共事了,你也不想同事关系太紧张吧?”
男人沉默一会儿,朝她走来。
眼睛上的布条被拽开,光线倏地一亮,祁妙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过了几秒,她才看清前方景象,这应该是一个山洞,石壁上插着亮堂堂的火把,整体空间都不大,只放了一张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转动眼珠,视线落到那个男人身上,低低吸了口凉气。
怪不得青珩和温潮生是那副表情。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缺了一只左胳膊,右手领着一把大砍刀,刀锋斜斜杵在地上,先前的噪音正是从这发出。
更重要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布满形状各异的黑色纹样,密集到甚至连五官都快找不到。
不过想来也是,生活在这尸山的,能有什么正常人。
祁妙很快镇定下来,对他礼貌打了个招呼:
“你好,怎么称呼?”
男人紧紧盯着她,“你还没说,你和主人是怎么回事。”
祁妙:“……嗯,这是个好问题。”
她大脑飞快转动,将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碎片,拼命整合在一处,企图忽悠这个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敌方小弟。
“事情是这样的,”祁妙清了清嗓子,“我是主人安插在仙门的眼线,察觉到那两个修士想破坏主人的大计后,便特意将他们带回来处置。”
她打量着他的表情,想起刚醒来时听到的话,试探着开口:
“况且,主人不是需要阳寿吗?修士的寿命长的不得了,她肯定喜欢。”
闻言,男人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些许。
她心情却并不轻松。
邪祟突然变异开始吸食阳寿,果然与幽篁山脱不了关系。
而这一切,又与相思镇的茵娘有什么关系?
河底的那具白骨,难道也是被幽篁山幕后的人所杀?
蓦地,男人开口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信你,除非主人亲口告诉我。”
祁妙表示理解,“没关系,那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她回来吧。”
男人摇头,“主人吩咐我去杀了那两个人,我现在要过去完成任务了。”
眼看他要走,祁妙急忙另找话题,脆声道:
“大哥,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主人的?平时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哦,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以后做不好,想提前打听打听而已。”
男人脚步一顿,回忆了良久,眸中闪过浓重迷茫:
“我每日都要替主人养花,什么时候跟着她的……我,我不记得了。”
祁妙问道:“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你从哪儿来,你家里都有谁,还有你的名字,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男人再度陷入沉思,突然,他“哐当”扔了刀,伸手捂住头,满脸痛苦: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祁妙生怕他发狂,忙道:“好了好了,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别再想下去了!”
他充耳不闻,用力撞着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看的祁妙心惊肉跳。
下一秒,他双眼赤红,风一样跑出洞穴,消失在她视线中。
火光摇曳不定,连带着祁妙的影子也跟着晃来晃去。
灵力还是没恢复,她担心青珩和温潮生真被弄死,飞快蹭着墙站起来,蹦到了地上的砍刀前,小心翼翼借助它割断绳子。
随后撒腿就往外冲。
*
洞穴之外还是洞穴。
这应当是被掏空的山腹,每个洞穴彼此相连,通道幽暗而狭长。
时不时会有一队守卫经过,但都只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