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看了眼穿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原也。
男生单手抄兜,身姿高峻,带绒毛的兜帽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倒真有几分古时身披鹤氅,世家公子的清贵气。
她指指一个人少的地方:“你去那边,我帮你拍一张。”
男生正在回消息,环境音杂乱,一下没听清,掀眼:“什么?”
春早问:“一大早就这么忙?”
原也把手机荧幕摊向她:“涂文炜说要来我们学校看雪景。”
春早定神,被对面的网名逗笑:“怎么会有人叫傻狗啊?”
原也淡声:“这是我给他的备注。”
春早笑容更收不住了。
继而突袭:“我的备注是什么?”还捏住他手机边角:“不准现场改。”
不会也是什么跟她大同小异的笨猪之类的吧。
原也把手机交出去:“自己看。”
春早退出涂文炜的聊天介面,瞄一眼好友置顶,又翘着唇还回去。
“可以吗,”原也将备注名讲出来:“大小姐。”
无论时隔多久,第多少次听见这个称呼,那种开心兼羞耻的通电感始终如初。
春早挠挠刘海:“什么时候改的?”
原也想了想:“加你QQ之后。”
春早讶然:“加了之后就改了?”
原也“嗯”一声。
春早不可置信,再三确认:“高二上学期?加上就改了?”
原也还是:“嗯。”
不像骗人。
春早想笑,又忍不住女孩子心气地发难:“为什么,我那时没什么大小姐脾气吧?”
原也顺着她的逻辑往下说:“你意思是现在有?”
春早不否认:“现在是有一点点。”
被惯就是容易引发恶习啊,比如趾高气昂,比如矫揉造作,比如故意刁难。
这一刻的她就是在现身说法。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下,原也就条件反射地预判到女生同样下意识的肢体出击,他扣住她手腕:“让我想想为什么?”
回顾几秒,他俯身到她耳边:“因为想保护,也想破坏。”
屡经人事后,“破坏”一词在二人间的概念变得特殊且意味深长起来,春早羞臊:“你这人思想有问题。”
旁边人极度无辜:“你思想问题才很大吧。”
“那你说,”春早正声:“你要破坏什么?”
原也的回答很真实,也很质朴:“把墙砸掉。”
“房东要骂人了。”
“但是,”原也目光渺远了些,似透过雪雾在眺望过往的画面:“天天看你把自己关着,是真的想带你逃跑,就像那个晚上你带我冲出去一样。不知道逃到哪,反正一直跑就好。”
春早闪动的目光慢慢安宁。
片晌,她蹲身从地面攥出一只不太规则的雪球,啪一下砸到原也胸口。
平白无故被打,原也莫名:“干嘛?”
春早捻去手里的雪珠,又比出剪刀手:“这是一小块白墙,砸掉了,耶。”
白墙粉粹。
化为细雪。
而他们终会在白色海岸般的雪野里奔逸绝尘,自在撒野。
原也漾开笑:“你是砸墙吗?你是砸我。”
春早有理有据:“谁让你穿的白衣服,还高得像堵墙。意思一下咯。”
原也眯起眼,掸掸胸口,意图反制。
还未出手,背后忽挨两下,男生回头,就见涂文炜远远招手,幸灾乐祸。他头戴深蓝线帽,脚穿筒靴,全副武装,还准备周全,手持一支明黄色的夹雪神器,走向他俩时又顺路造出一坨滚圆的雪弹,铅球动作,要大力冲原也掷过来。
这次原也轻巧躲开。
涂文炜显然有备而来,除了武装到位,还带来两名战友,为充分展现五道口技术学校不容小觑的工科男子力。
战局正式拉开帷幕。
原也一人难敌众手,很快败下阵来,中途还被其他人扑压到雪地里,往他兜帽里塞灌雪块,他只能脱下外套,白砂般倾倒出去。
他将羽绒服丢给一直笑意满满高举相机的女友,控诉:“你也不来帮我。”
春早摩挲着相机,甩手掌柜当得得心应手:“这很贵重的。”
涂文炜嘎嘎大笑,挑衅:“来啊,这就夹尾巴跑了?这么弱鸡吗?你们北大到底行不行啊。”
他的大放厥词激恼附近几个本校生,甭管认不认识,先砸为敬。
涂文炜后脑挨一下,气哄哄扭头找人。
那男生迅速做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原也看笑,晃了晃蓬松的黑发,将满头晶粒甩去,但甩不掉睫毛上的湿漉和闪烁。
他活动几下脖子和双肩,又矫捷地冲回去,一洗前耻。
操场这一隅,顿时陷入大乱斗。
春早安然自若地停在场边,敛目欣赏微单小荧幕里抓拍到的特写,心思自己的聊天壁纸又可以一月一换了。
下次的影协沙龙就放这张作为展示。
命名:冬日男友。
—
冬日男友也是今日冤大头,被砸得满身满头的雪就算了,还得请自己的好哥们及其室友吃饭。
五人在校外一间西餐厅落座。
候餐期间,涂文炜搓着玩雪冻僵的手,问要不要打把五排热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