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运动装,清清爽爽,梧桐树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少了那层刻意的书卷味儿,平添了一股子慵懒随性的少年气。
一只漂亮的长毛三花从他的臂弯处跳了下来,掠过一丛花叶,鸡毛掸子似的尾巴高高耸起,停在白郁声的脚下轻轻蹭着。
她记起来白洪明早上给她说的那个人名了。
“我来拜访沈知言。”
——
白郁声最后是跟着三花猫在前厅入的座。
刚刚开门那男生一边打着哈欠端上来一盏茶,杯盏与木桌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接着就好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窝到一旁的沙发上掏出手机就开始玩了起来。
还是最近爆火的微信小游戏,拿道具得刷三十秒小广告的那种。
沈知言一手支着脑袋,手边是一盒刚打开没多久的鲜牛奶,三花猫极其熟练地跃到他的膝盖上,窝在他的小腹处打着呼噜。
他空出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三花的脊背慢慢抚着。
白郁声没敢去碰那杯刚刚送上来的茶。
青瓷的杯盏,粉润如玉,中央浮着几缕嫩绿的茶叶,光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虽然白郁声打小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但在别人的地盘,自己也不太敢放肆。
好在经过前两天的事儿,两个人多少也有了几分熟稔。
她指了指沈知言边上的那盒鲜牛奶。
“还有牛奶么?”
沈知言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玩味,他勾了勾三花的下巴。
“董事长,有人和你抢奶喝,怎么办?”
三花仰着脑袋,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唬谁呢。
白郁声瘪了瘪嘴,“猫不能喝牛奶的吧。”
沈知言笑了一声。
“嗯,所以是我喝的,每日鲜奶,一天就一瓶。”
言外之意,没了。
行吧。
白郁声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茶香清甜润口,不涩也不苦,入口回甘,她不动神色地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茶水,有些惊艳。
她搁下杯盏,这才正儿八经地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沈知言来。
倒不像在微博上看到的高糊照片那样清冷矜贵,也没有前几天在KTV碰上那会儿的散漫。
如果昨晚她不在卡丁车赛道现场的话,还真说不定被他这幅假象给蒙了过去。
——
昨天他们俩是从卡丁车赛道那儿一起走回来的。
虽然已经步入了初夏,可山间的温度还是有点低,风里夹杂着林木的湿润木香,吹在人身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知言撞得有点猛,林浩辰那辆银白色的车看上去受损比较严重,他自己这辆反而没什么大碍。
他解了安全措施,往赛道边上靠了靠,敞着腿在轮胎护栏处坐了下来。
指尖摩挲着什么。
白郁声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他指尖捏着一颗极小的铃铛,晚风呜咽,盖过了铃铛那点微不足道的脆响。
一阵夹杂着藏红花调子的熟腐酒香再次笼到她的鼻尖,白郁声抽了抽鼻子,这才明白过来这股子香的来源是面前这个男人。
这香有些特别。
卡丁车场的负责人来得很快,他检查了一番卡丁车的损坏情况,确定林浩辰那辆车车架严重变形,属于彻底报废,得按原价赔偿。
“不是,这是他撞的我,凭什么我赔啊……”
林浩辰从车座上撑起身,刚刚估计撞得狠了,这会儿一瘸一拐的,他单手指着坐在旁边吊儿郎当看热闹的沈知言,语气说不上有多好。
负责人员又检查了一番白郁声那一辆,损坏程度没有林浩辰那辆深,个别零部件出了问题,维修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郁声摘下头套放进车座里,自己下车往沈知言的方向凑了凑。
“这是他撞得我。”
她指的是林浩辰。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像是闷在被子里似的,朦朦胧胧,混着不太清晰的铃铛声响。
白郁声回头看他。
沈知言收起手上的铃铛,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他从轮胎上跳了下来,往卡丁车场的出口走去。
“都记沈行之账上,走了。”
前面一句是对车场负责人说的,后一句是对白郁声说的。
白郁声愣了一瞬,对着负责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追上沈知言的身影。
沈行之,有点耳熟。
但应该不是他的名字,哪有人记账还报大名的。
“你为什么帮他赔啊?”
她裹好刚刚负责人送来的小毛巾,后面的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人声逐渐远去,周遭的静意开始酝酿,偶有蝉鸣喧嚣。
他身高体长,迈一步的距离白郁声得跑两步。
“麻烦。”
白郁声嘁了一声,她实在跟不上沈知言的脚步,刚刚撞车那会儿小腹被拉扯到,后劲儿还没过,随着动作隐隐作痛,她干脆开始摆烂,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大。
“那我那辆呢?”
沈知言似乎注意到女孩不仅没有跟上他的步子,反而在后头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他立在原处等了她一会儿。
“你想回去和他继续纠缠那请便。”
说罢还真偏过脑袋,头也不回地往车场出口走了出去,只余风中一抹淡淡的酒香尚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