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总是有个过程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离开总是一个晚上,甚至一瞬间的事情。
她花了好久,才终于跨出了那一步。
她甚至让吴姨精心准备了花,打开家里所有的窗帘,将客厅大清扫了一遍,等到沈知言下午放学回来,也许她还没有邀请他进来坐坐的勇气,但是守在他回家的路上,送出去一朵花的勇气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天下午比沈知言更早回来的,会是她许久没有见过的父亲与哥哥。
好吧,反正沈知言也不会跑到那里去,花下次送还是一样的。
白郁声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是那天之后,白郁声便再也没有等到隔壁那盏灯亮起的时候。
——
从学校回到梧桐苑的距离,开车最多也不过半个小时,白郁声绞着自己的手指,抽了抽鼻子。
“我还是觉得好后悔,如果当时我要是在路上拦住你了,并且把花给送出去了,我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看上去确实是委屈得狠了。
“声声……”
沈知言沉默了一路,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
沈知言的故事和白郁声的差不多。
但是与白郁声不同,白郁声那段时间不爱说话只是因为没有从母亲离世这份创伤中走出来。
沈知言从小就不是在爱中长大的小孩,单纯只是少言寡语惯了。
他见过白郁声恣意的样子,总觉得她的生命力就像攀岩在墙上的月季花,明媚热烈,迎风招展。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孤僻、少言,竟和他一样没什么生机。
所以在他再一次发现落在自己石桌上画得歪七扭八的画作的时候,他这才有了帮她指点改画的念头。
要是小姑娘不想说话的话,用这种方式好像也不错,毕竟自己没有几样擅长的东西,如果画画能让她开心的话,那就画吧。
如果小姑娘的家人暂时不在的话,自己陪陪她吧。
沈林生已经不止一次向他这个孙子发出了邀请,要是呆在临夏那边没有人照料,可以搬去北城。
他也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拒绝了沈林生的好意,执拗地呆在这件屋子里,继续陪着隔壁小姑娘改画练习。
沈知言想着,要是他也走了,白郁声怎么办呢,那么大的屋子,小姑娘会不会害怕呢……
他也准备了一束花。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见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沈林生。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依旧精神矍铄,手边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却如脚下生风一般,这回他再也没有容许自己的孙子把自己关在一方小院子里埋没自己的天赋。
“爷爷,求您了,再等一会儿……”
沈知言抱着怀里的太阳花束,头一次向人弯了腰。
只是他也没有意料到,白洪明与白朔行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白郁声再也不会感到孤单了,她的父亲与哥哥会宠爱她。
就算无聊的时候也有宋允愿意千方百计逗她笑。
就连一束花都不敢送出去的自己是不是就可有可无了……
沈林生依旧在旁边看着,他从徒弟手上接过长柄烟斗,就着周围婉转鸟鸣。
时间差不多了。
“爷爷,我们走吧。”
——
卡宴安静地停放在梧桐苑的车库里,董事长不知道今天从哪个地方跳了进来,一早就蹲在车库门口晃着自己那条优越的大尾巴。
隔着远了,小猫嗅不到人类情绪的变化,只知道自己的两个铲屎官即将从车上下来了,它嘴里小声打着呼噜,往刚刚停稳的卡宴方向小跑了两步。
不对劲……
董事长在距离他们两个人仅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开始疏离自己爪子上的毛。
沈知言先从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的尾部,停在副驾驶座边上,打开了门。
小猫喵呜了一声,往副驾驶的方向小心挪着。
自从白郁声名正言顺占领副驾驶之后,车上出现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装饰品,副驾驶车顶的前遮板上绑着一个毛线织成的餐巾纸盒,表面还挂着一朵太阳花。
男人弯腰凑近了副驾驶里边,抽了两张餐巾纸,温柔地拭去女孩脸上挂着的泪水。
泪痕从眼眶处挂到下巴,睫毛上湿漉漉地,看上去好不可怜。
沈知言叹了口气,摁着女孩的后脑勺,将人拥到了自己的怀里。
“生我的气吗?”
白郁声一边噫噫呜呜着,一边点了点头,她抽了抽鼻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凶狠一点。
“是有一点。”
可她的声音原本就凶不起来,属于清脆那一卦的,这会儿哭得鼻子有些堵塞,听上去糯糯的。
“沈知言,我想了一路,还是觉得你好过分。”
“嗯,确实有些过分。”,沈知言轻轻抚摸着白郁声的脑袋,感到有些好笑,因此语调听上去也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你怎么就认定我爸我哥回来了我就不需要你了,你混蛋!”
“嗯,我混蛋。”
沈知言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呢,从小就被父母亲丢到南溪庭院一个人生活,小时候缺少社会化训练,性子也孤僻,没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