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钝的那把刀拿过来。”
站在离门最近的喽啰应了一声,跑着走上楼梯出门。
披拉再次揪起阮语的长发:“你说是先割你的肉,还是先给你打一针?或许一边打一边割会没那么痛苦?”
阮语冲他脸上一唾,呲牙裂齿道:“建议给你那萎缩的小脑来一针,畜生!”
“你——”披拉高高扬起巴掌,正要蓄力扇过去时,去拿刀的小喽啰去而复返,一路大喊。
“完了老大!”
跨进大门,他扒拉着栏杆往下大吼:“有一批国际刑警向我们这边过来,带队的还是上次在柏威夏的那个女警官,专门打击拐卖的!”
披拉骂了一句泰语,可就算十万火急,他还不忘三番四次侮辱他的阮语。
“拿针过来!”他扯过小喽啰的衣领,“那些人还有多久才到?”
“很快了,最多十分钟,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针筒送到,披拉看了后背一眼,关在小隔间里的女孩都抓着门上的栅栏,偷偷或大胆地看着他们。
“老大,这些女人带不走了,但留着也是个危险……”
“还用你说!”披拉一脚踢开多嘴的人,拿起针筒一把拎起虚脱的阮语,也不管排不排气,直接扎进她的上臂。
“啊——”
药水推进时,巨大的压强扎得阮语不禁惨叫出声,还没缓过气,又被人重重踹倒在地。
“这里关着的女人一个都不许放,把仓库里所有的汽油都拿过来淋上,通通烧死!”
阮语浑身一震,是药物在起效,也是被披拉的话惊到。
没等到腹痛消散,阮语脑袋像被一记重锤击中,惨烈的嚎叫便喝停所有动静。
身体像被烈火灼烧着,每一个毛孔都透出滚烫的热气,似要把单薄的皮肤冲破撕裂。
灼烧感传达遍五脏六腑,微弱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失灵,阮语死死掐住被堵住的喉咙,用力深呼吸,却怎么也不能把氧气吸入。
汽油味越来越浓,阮语看着那些人把透明的淡黄色汽油浇遍地下室任何一个角落,那些被关着的女孩终于反应过来,拼死用单薄的身体撞击着铁门。
“放我们出来,我们不想死!”
“求求你们了,放我们出来吧——”
汽油桶被无情扔掷在地上,阮语瞪着眼睛看着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用打火机点燃纸条,随手一甩。
火焰翩跹而下,落在一潭液体上,大火轰的一声熊熊燃起。
燃烧的火焰迅速掠夺室内的氧气,不仅是体内,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灼人的温度。
阮语全身颤抖,每一寸筋肉都在扭曲撕裂,她想要努力爬起,但每前进一步,都被速度极快的扭痛一次次击倒,重重摔到。
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就算死,她也要战死沙场,为她的荣耀而战。
阮语扶着墙壁步步向前,剧烈的阵痛不断袭击她涣散的神智,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酷刑。
终于,她走到了第一扇门前,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拉开门闸动作,她却要用尽全力才能抬手。
“咔——”
第一扇门顺利打开,认出是给她盖外套的人,阮语用力将人推出隔间:“快走!”
女孩被了个踉跄,回头见阮语满头大汗,咬牙切齿还继续救人,心一横,也跟着她去开剩下紧闭的铁门。
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个女孩从火场中走出,阮语最后一次把女孩推出隔间,还没来得及抬头确认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头顶的横梁发出一声咆哮,垂直而下。
阮语闪身扑进隔间,脚跟刚收回,一声巨响带起酷热的风,沉重腐朽的木柱笨重地砸中门框,顿时弯曲倾斜。
火烧得更旺了,满目的灼热,几乎把身体里爆发的潮热也盖过去。
汗不停地流,急促的呼吸不断变得微弱,阮语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在火焰中扭曲,在热气中变形,如果不是身体的疼痛还在提醒她,她会以为这里就是无间地狱。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家门口前的那棵树上,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旁边评弹店里传出娓娓动听的吴侬软语,在三弦和琵琶声中,女子用柔和的声线唱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心心相印是心连心……”
画面一转,是她坐在周辞清腿上跟唱的那个黄昏,她捏着嗓子,东施效颦地开口:“但愿千秋百岁长相亲,地久天长永不分……”
他表情微怔,噙着笑意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脸庞儿醉生春,情至缠绵笑语温。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远,身体本能的求生暂时压制着药物产生的疼痛,可阮语已经不想再站起来了。
合上眼睛到黄泉路走一转,又是充满希望的新一段路程。
何必耿耿于怀今生今世。
“阮语……”
“阮语!”
“你在哪里?有力气的话应我一声!”
焦急的叫唤像一只急躁的手,将顺水而流的她拽回彼岸。
阮语睁开眼睛,地下室的一切都在崩塌,一个比火还要焦灼的身影灵活避开每一个倒塌的庞然大物,举步维艰,却奋勇向她而来。
“周辞清,周辞清……”
眼泪随着她嘶哑的气音倾泻而下,她匍匐着,一点一点挪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