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羽绘莫名有了一种带坏了小孩的羞愧感。毕竟这个时间点未成年人就应该躺在床上睡觉。
倒是望罗似乎有几分兴致勃勃,对于熬夜探索世界有所理所当然的兴奋。
“我们去哪儿?”
他问。
“去找刚刚那个自恋狂和谜语人。”
路羽绘走的是和海威尔完全相反的方向,她似乎在朝着海边前进着,但她毫不犹豫,完全很清醒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很快的,他们也遭遇了和刚刚一行人一样的波动问题。
而三人的反应不一。
路羽绘给予这黑暗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仿佛她双眼是什么锃亮的探照灯,所以能毫无阻碍的看清前路。
望罗因为低下的抵抗力,原本是最该受到感染的。
但他和羽绘牵着手,于是那黑暗在缠绕在他身上以后,就像是吃到了什么恶心东西的小动物,忙不迭地把他吐了出来。
那退避三舍的样子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而真正的,努力抵抗了的人只有小狗。
“喂,”他大喊,“不要这么干脆的袖手旁观啊!我们可是队友!”
队友爱呢!
“不要指望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啊。”
像是看出了小狗在想什么,羽绘慢吞吞的给了回复。好在她虽然这么说了,行动上还是给予了援助。
她的指尖按在了罗修的脖颈上,他感觉到有什么潮湿而黏腻的东西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反手就捂住了刚刚被碰过的地方。
“不要摆出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的表情。我只是给了你一点点我的血。沾染上我的气息会让这些东西觉得你很恶心,所以除非饿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它们暂时应该不会再惦记你了。”
羽绘道,“不要深究为什么,也不要问我它们是谁。我虽然带你来了,也不介意你自己看自己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说。反正如果是能让你知道的消息,你们神通广大的薮猫首领会告诉你的。如果她不说,那就不是你该知道的内容。”
罗修张了张口,最后放弃了表达。
只说了一句“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对方的语气里,他已经完全的感觉到了,羽绘同学的坏心情。
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海岸边。
阳光、海浪、沙滩、仙人掌。
只除了一位老船长。
“接下来往哪里?”
看着羽绘像个石头一样对峙着流动的水面,小狗还是没能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往上,往下,这一片大海,还能往哪里呢?”她露出那种饱含恶意的笑容,“当然是往深海坠落。”
第40章
3.18
“这就是所谓的殉情吗?”
望罗问。
羽绘收敛了表情,“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也不再说什么无所谓的话了,只是迈步,一步步地朝着海水的方向走去。这无疑是莽撞的行为,小狗还想说什么劝阻的话的,但迅速的忍住了。
而她即将踏上水面的那一步才要落下,小狗卓越的视力就看到了,海水忽然退去了些微,刚好退让出了她的脚步能够落地的尺寸。
她一步步走着,于是海面一步步退着。
因为是跟着她的脚步,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势正在发生某种改变。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修发现,羽绘连身上的衣服也改变了。那是洁白无瑕的裙摆,像是天上仙人的羽衣。
特殊的纹路扭曲成丝线缠绕在她的身上,恍惚束缚的诅咒。
紧接着她站定了。
而这时候罗修才注意到,他们其实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
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船飘荡在眼前,而肉眼可见的,是随着海水的退去而裸露出来的尸骨,层层叠叠,交错腐烂。
白龙祭。
这正是多伦多岛的白龙祭。
在热烈的舞蹈之后,在享受着高贵的待遇之后,在虔诚的供奉之后,被选中的祭祀会与“神”缔结婚姻,但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情,因为紧接着她们就会坠身落于无尽的海洋之下。神是贪婪的饕餮,祂索求着无尽的供奉与血肉。
但神同样是公平的。
因为多伦多这座镇子上的人,的确按照契约,从那时候“活”到了“现在”。
只是岛上的人是有限的,祭品是有限的,所以不可避免的,多伦多破开了迷雾,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紧接着,“外乡人”成为了神新的食物。
因为死在海上是很合理的事,所以即使小岛成了许多探险者的埋骨之地,它也仅仅只是被标注了危险。
但海洋之上有哪里不危险呢?
当然,因为高危的备注,所以来到岛上的人变少了。
食物也变少了。
于是,“月矿”再次出现了。
这些年里,多伦多办过许多次白龙祭。早已经沉默在深海之下的亚里亚正是路羽绘幼年的熟识者之一。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座岛屿的秘密,所以甚至曾经热情洋溢的和对方讨论过如何离开这片狭窄的天地。
但后来她懂了。
这座岛并不是不想吃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