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祯一早便坐在栖凤宫的正殿里,头戴十二树花冠十二钿钗,身穿袆衣等着太子带林怀织来见她。
听到外头传来太子和太子妃仪仗的通报声,林祯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脸上露出笑容,以待新人进殿。
不消一会儿,就见头戴九旒冕冠身穿九章衮服的太子扶着头戴九树花冠九钿钗、身穿揄狄的林怀织走了进来。
其实太子和太子妃的礼服都是经过林祯之手的,早在送去东宫和镇国公府之前,林祯就已经见识过它们的华丽,但真正看到它们穿在身上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这两身礼服都是制衣局根据太子和林怀织的尺寸赶制出来的,自然贴切他们的身材。太子就不说了,自然是龙章凤姿,玉树临风,让林祯眼前一亮的是林怀织。
从前的林怀织总喜欢穿胡服,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没个姑娘家的模样,像极了她。但当林怀织穿上属于太子妃规格的礼服,站在这里的时候,林祯才惊觉当年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丫头也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了。
看到林怀织这副模样的时候,林祯的思绪就忍不住飘远了,飘回到了她嫁给皇帝那一天。那一天,她穿戴着比林怀织更加华丽的皇后冠服,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模样的,如今看到林怀织,她就在想,当年的她是不是就跟现在的林怀织这样。
这样想着,林祯不禁有些感慨,既感叹时间的流逝,怀念当年的往事,也替林怀织感到不安和惶恐。
她是过来人,知道皇宫的规矩对于初入宫的林怀织来说是多么苛刻,也知道宫里处处暗藏杀机,担心林怀织无法适应。更是痛惜林怀织选择了和她一样的道路,从此之后变成囚笼里的鸟儿,再也无法在自由广袤的天地飞翔。
所以她看着林怀织的眼神充满了复杂。而林怀织始终低着头,扶着太子缓缓走到她跟前来,在女官的协助下朝她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听到林怀织压着稍显稚嫩的声线跟她说出这句话,林祯这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道:“免礼,赏。”
尚仪女官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送到林怀织面前,分别是一对金手镯一对玉手镯,并当着皇后的面给她戴上。
林怀织戴上手镯后,又朝着林祯一拜谢恩,这才退出栖凤宫,回东宫继续接下来的礼仪流程。
林祯看着林怀织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她头上戴了那么多饰品,一定很重,还要保持那些珠翠流苏不要晃动,对于天性活泼好动的林怀织来说也许是个很大的考验。而这只是个开始,今后还有更多的规矩需要林怀织去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只希望太子能对她好一点,不求太子能像皇帝处处护着自己那样护着林怀织,只求他们俩能够相互理解尊重,那样她也就能放心了。
夜里宫里还会举办一场浩大的宫宴,天子朝臣后妃命妇都可以出席。林祯换上了宴会穿的钿钗礼服后,便跟着沈定一起去了泰永殿。
他们去到的时候,殿里大臣命妇们都已经在了,太子和太子妃也换上了相对应的礼服,一起上前来给他们行礼。
沈定今日尤为高兴,大抵是因为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又或者是真情流露,身为人父,看到儿子成家立业,欢喜也是人之常情。
他爽朗地对着朝臣说道:“爱卿们今晚不用拘束,咱们不醉不归。”
这样盛大的宫宴,自然有歌舞助兴,林祯这几年看得多了,倒没什么兴致,只盯着桌上的菜肴和水果点心看。
沈定一面应付举杯祝贺他的臣子,一面照看着林祯。嘴上在和臣子们聊天,手却也没闲着,不停地给林祯夹菜,林祯就在一旁安静地吃着。
今日虽然是太子和林怀织的人生喜事,但林祯一想到林怀织今后就要像自己这样,就提不起什么劲来,更别说高兴了,所以宴会上她也不怎么说话,就闷头吃菜。
沈定和大臣们聊了一会儿,才发现林祯的异常,转过头来低声关心道:“怎么了祯儿,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林祯当然不能让沈定看出她不高兴,免得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搅了沈定的兴,只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肚子饿了没力气。”
沈定闻言失笑道:“那就多吃点,不用顾忌这些人,没人敢说你什么,放开来吃。要不要吃虾,朕给你剥?”
能让皇帝降尊纡贵地剥虾,是多少嫔妃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林祯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点了点头。沈定便让郑华夹了一只大虾放进碗里,拿起来亲自给林祯剥壳。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大臣命妇们的火眼金睛,看到皇帝居然亲自给皇后剥虾,他们心中都惊叹不已。帝后结合多年,恩爱还是不减当年,这放在历代帝王的后宫来说,实在是件难得的事情了。
甚至还有大臣调侃太子和太子妃,让太子学学他父皇,对太子妃好一点。沈翀和林怀织听到这话后都感到有些不自然。父皇和林祯恩爱,那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而他们俩纯粹是因为利益才结合的,都没有感情,哪里学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