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叫你们委屈!”
“你说的便算么?这话有什么意思?”
“怎么不算!我倒要看谁敢!”
湛君恨恨咬唇,瞪了他好一会儿,猛地转过脸不再看他,一副被他狠气到的模样。
元衍捏着她两颊迫使她转回脸来,再用一点力错开了她牙齿,皱着眉道:“都要咬出血了,你也不心疼。”
湛君两只手一道去抓他的手,可是拿不下来,瞪着眼十分愤然。
“好了。”元衍怕她真生气,松了手不再逗她,说:“你叫我办的事,我哪里敢不尽心?只是你先生并你的英娘如今全在梁素手里,他攥得紧,我也投鼠忌器,得万全了才能动手,两个弱质,要是不小心伤了残了,你能恨死我,我可不敢轻举妄动,你就再等等,不会太久的,好不好?”
湛君一时心跳如擂,被衾下的躯体更是整个抖动起来,于是她狠掐自己的腿,强逼着自己镇定。
元衍倒疑惑了,“你怎么了?”
湛君瞟他一眼,吞咽了下,反问:“我怎么了?”
元衍道:“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高兴。”
湛君冷笑:“等我真见了先生再高兴不迟。”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你总是问。”
湛君不出声了。
元衍站起来,道:“我走了,可千万记着,别再生气了,她们要是有什么话劝你,你也听些,总归不是害你。”
湛君复闭上眼。
元衍嘴上说着要走,看着她脚却不动弹。
他实在不甘心,气闷道:“雪还未化,天这样冷,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自然没有。
他伸手去够她,按住她肩膀,不时晃一下,不时大有她不讲他便不罢休的态势。
湛君忍了一会儿,实在烦的不行,于是不情不愿道:“路上小心些。”
短短五个字,元衍却心满意足,说:“好,知道了,一定听你的。”
他走了。
因着他的话,湛君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为此她流下两颗泪,然后不再难过。
正月初五元凌满月。
小儿满月可算大事,家中必然要请客操办大肆庆祝一番,只是有一点麻烦,元衍这个父亲羁留南州,赶不回来,于是写信给方艾想暂时不办,等他回到咸安再宴请不迟。
方艾体谅儿子辛苦,可又实在不愿意委屈孙儿。
他就是正月初五满月,这一天就该大办,怎么能寥落地过去?
所以初五这日得大办,等元衍归来后挑日子再请一回。
初五这日湛君终于被允许下地,头一件事就是去洗浴,在汤池里泡了足一个时辰,头发恨不得一根根洗过。
洗完了倚在窗前拭发,忽然丝竹声入耳,然后是大片的笑声。
湛君听着这来自远处的热闹,拭发的手不知不觉停了。
她当然知道这热闹是因为什么。
是她自己不愿意去的。
可怜的孩子,满月宴这种场合,父母亲竟然没有一个在。
黄昏时候,前头的热闹终于停了下来。
湛君从窗下起身,回到了榻上。
仍是枯坐。
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鲤儿呢?”
使女抱了鲤儿来。
初七鲤儿便要满一岁了,虽然仍没有圆润样子,但到底康健了许多,瞧不出是个不足月的孩子,也重的很,湛君抱久了会吃力,于是叫他坐着。
他坐得很稳当,窝成一团,手里抱着一只毬。
湛君教他唤姑姑,讲的含含混混,完全听不出同“姑姑”两个字的干系,湛君却满足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元希容这时候正好来,瞧见湛君的眼泪很惊奇,“你哭什么?”
湛君抬手擦了,“头发吹进眼睛里罢了。”又问她:“寻我?有事么?”
元希容哼了一声,不说话,瞧着不怎么高兴。
湛君很觉莫名,但是元希容不讲话,她便也不问。
使女抬了榻来,元希容在湛君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鲤儿,然后就开始瞪湛君。
湛君一向没什么耐心,“到底何事?不妨明讲。”
“我侄儿满月宴你不去,倒有空在这里陪他!”元希容没什么好声气。
湛君早想好应对说辞,“没行过礼,又不是你家人,去了算怎么回事呢?只会叫人不自在罢了,我才不愿意。”
元希容冷笑一声,“你怕什么?只要我当着众人面喊你一声二嫂,看谁敢对你不敬?”
“她们面上恭敬,心里呢?你难道也管得了么?”
“你……”
真是不识好人心,元希容瞪着眼,看着湛君抛毬逗鲤儿玩,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说起另一件事来。
“今日宴上,几位夫人夸鹓雏,一群人正高兴呢,阿嫂也跟着说了几句话,接着就开始恭喜母亲,有人就好奇,问喜从何来,阿嫂就讲原来大兄前几个月在定方巡查时收置了一个女子,如今已有孕三月了。”
湛君抛毬的手一顿,毬落到地上,鲤儿急切地“呜呜”了两声,湛君把毬捡起来给他,他抱着又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