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吧,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你那位朋友也有, 我会给她的。”他笑了笑,又说:“阿茵每月都有,很多年了,而且还不给阿讷,连她母亲也不给,我觉得她现在应该算得上富有。”
很小的一块东西,握在手里很有重量。
“收下吧,虽然不多,但是却是我应该给你的,倘若你不收下,那我就再也不好叫你帮我给人诊脉了,收下吧。”
湛君把那银块握在手里,握到它热起来。
算起来,是她人生第一次。
湛君有了一种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感觉。
就在她想着手里这东西要用到何处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吴郎。”
湛君清醒了些。
抬起头,看见了阿梅。
她知道是阿梅,但她还是看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阿梅也一定在看着她。
很多次了。
她没有办法不在意。
果然,阿梅正是在看她。
其实她应该看的人是吴缜。
但是她就是看着湛君,看着湛君的脸,说:“该食餐饭了。”
七月湛君确实歇过几天。
小孩子爱玩,不读书就到处跑,跑出一身汗,又贪凉,夜里不肯好好盖被子,结果两个人双双患了寒热,头昏脑胀,躺在榻上起不来。
尤其元凌,他症状更重一些,难受得很了,哭着要母亲陪。
湛君哪里还能走?
衣不解带照顾了三天。
他两个还没好,湛君又累到。
又是三天。
三个人才全好了。
小孩子继续上学,湛君仍去吴缜的医铺。
也就是那一日的日中,湛君第一次见到了阿梅。
阿梅是吴缜的未婚妻子。
初回咸安的那个晚上,吴讷提出的要求,吴缜这个兄长自然是应了他。
他的弟弟要挟他。
亲兄弟,他自然知道他的软肋——父母交到他手上的幼弟。
其实他肯答应,也并非全是为
着吴讷的要挟。
早晚的区别。
吴讷是一定会成亲的,不过是
吴讷要的是他的态度。
当初他想离开咸安去严州,与吴讷商量,吴讷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而吴讷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严州。现在要他成亲,只不过是因为连吴讷也知道他和她之间再无可能。
吴讷是为自己的兄长着想。
吴缜也觉得自己应当成亲。他爱她,虽然是他自己的事,可是她知道他爱她。
他不成亲,她就会知道他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她是个极善良的人,会为此感到愧疚,他的爱会成为她的负担。
他应当成亲。
娶一位妻子,真心待她。
这样就可以不亏欠任何人。
所以他答应了。
吴讷第二天就去找了张嫂,请她留意合适的女子。
对他来说,合适的妻子只能从那些寡居的妇人里面选。
他并不年轻了,年纪太小的女孩子他是无法接受的。
但是张嫂找到了阿梅。
阿梅姓骆,今年二十五岁,是一个很有勇气女孩子。
三年前,她带着自己的阿弟并一众仆从战乱之地抵达了咸安。
很相像的,阿梅的父母也早亡,而且同样交给她一个年幼她许多的阿弟。
阿梅的父母很有些资财,但是他们去世的太早,唯一的儿子又太小,亲族又那样多。
为了守住父母留下的东西,阿梅不肯嫁,而当她完全拿回那些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的时候,她已经很有年岁,难有如意的婚事。
如果不能如意,那不如不嫁。
又赶上天下大乱。
阿梅一路历经艰辛,最终到了咸安这个太平之地,又历了几番磨难,在咸安有了立锥之地。
一切都落定的时候,她已经耽到了二十五岁,已不打算再嫁。
张嫂是阿梅初到咸安时最早结识的人,多年的相处使她很相信张嫂的人品。
但这一次她却不怎么信。
她认为是信夸词。
说的就好像真的是她命定的姻缘一样。
张嫂自有她的安排,但是阿梅当天便找上了吴家的门。
当时吴缜正整理文稿,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很是英气利落的女子站在他家里。
他愣怔的时候,那女子问:“你就是那位吴郎?”
张嫂后赶到,慌忙做了一番解释。
张嫂怕赶不及地说着前因后果,阿梅在一旁全神贯注地打量吴缜。
阿梅先点了头。
张嫂欢天喜地地到吴家去。
吴讷也是笑逐颜开。
吴缜当然是答应了。
吴缜同样也养大了一个小孩子,知道其中的难处,所以他敬重阿梅,敬重之外,更多的是怜惜。
她一个女孩子,经历这些事,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吴缜对阿梅的怜惜使她迅速地在吴缜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既然有心,便一定要负起责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