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公平。
云落落抿唇道:“虽然你发誓不会伤害我,但我心里还是不想跟你亲近,我们以后分床睡吧,不要告诉爹……”
林幽望着她的眼尾泛起了湿红。
他声音低哑道:“好……”
林幽很自觉地去衣橱里抱出两个红色的被褥,铺到了冰冷的地上,将床让给了云落落一个人睡,他合衣躺在被子上。
云落落问:“新婚之夜,却只能睡在地上,你是不是觉得心中很委屈?”
林幽道:“不委屈。”
那你就继续受着吧。
谁让你敢那么狠心对我呢?
翌日,云落落根据记忆画了一幅画,将它挂在了她和林幽的喜房里。
她想用这幅画日夜折磨林幽。
林幽抬脚走进房里,就看到西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残阳如血,旌旗破碎,少女胸口中箭从城楼坠落,城门口一位玄铁铠甲的少年,手中挽着黑色的弓箭。
分明就是他和云落落。
林幽脸色苍白地望着这幅画。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云落落听到脑海里响起系统音。
【叮!林幽对你的心碎值+10!】
【目前心碎值:50分】
云落落听到林幽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你的噩梦吗?”
云落落冰冷地说道:“它现在应该是你的噩梦了。”
林幽没有再说话。
后来,林幽每日入睡之前,都会驻足在这副画面前,盯着这幅画凝望良久。
他的心再也没有碎过。
不论云落落用再怎么狠毒的话伤害他,用再怎么冰冷的手段去折磨他,林幽都只是脸色苍白地望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两人终于变成了一对怨偶。
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年来,林幽没有练剑,而是跟着太医们学习药理知识,草药针灸。
他每日都抱着许多医书古籍翻看。
云落落知道他在做什么,本想冷血无情地泼他冷水,但却想起了淮安侯。淮安侯前世待她真的很好,云落落涌到了嘴边的狠话最后变成了提示:“你可以多看看葛洪的青蒿方,青蒿可以治疟疾。”
林幽俊脸一怔,从医书上抬起头来。
他双眸含笑地望着云落落。
“谢谢娘子。”
云落落冰冷地翻过身:“闭嘴。”
她背对着林幽,抱着怀里的薄衾,察觉到那道炙热深邃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后很久才挪开。
在林幽十七岁生辰前两个月,淮安侯遣散家中仆役,让仆役们免去漠北流放之苦,林幽送了她一封放妻书。
“落落,你自由了。”
云落落接过他手里的放妻书:“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撕碎这封书,然后陪着你一道流放去漠北?我才不会这么傻……”
林幽含笑道:“我只想让你自由。”
云落落收拾好包袱,里面塞满了地契和银票,足以让她后半生无忧。她冰冷地背着包袱推门离开,但走到庭院之后又重新折返回去,将藏在袖子里的平安符强硬地塞到林幽的手里。
她冷着脸道:“这是我在庙里给爹求的平安符,你帮我送给爹……”
林幽问:“怎么只有一个?”
“自然只有一个。”
林幽道:“我的呢?”
云落落抬起一双冰冷的眼眸:“你亲手杀死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帮你求平安符?你最好……”
她想诅咒林幽死在漠北。
但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双眸泛红地盯着他,想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她狼狈地落荒而逃。
云落落知道自己心软了。
这辈子林幽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她却每天给他脸色看,结婚后从未给过他一个笑脸,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将他所有的财富都装进了她的行囊里。
临到分别,云落落心中竟生出了不舍。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
两个月后,淮安侯因通敌卖国谋逆造反之罪,被抄家夺爵,流放漠北。
那日黄沙漫天,残阳如血。
林幽一身囚衣坐在流放的木笼里,最后回首望了一眼繁华的洛京。
淮安侯问:“是不是在找落丫头?”
林幽道:“她一定来送我了。”
淮安侯伸手从怀里掏出平安符,递给林幽道:“拿着吧,落丫头的平安符肯定是给你求的,为父用不着这东西。”
林幽摇了摇头:“这是她送给父亲的平安符,我若是拿走,她会不高兴的。”
淮安侯叹息了一声:“你跟落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真的不爱你了吗?”
林幽垂下纤长浓黑的鸦睫,在苍白的脸上落下黯淡的阴影:“她只不过是被噩梦魇住了,吓得不敢继续爱了而已……”
远方残阳如血,流景扬辉。
林幽低头望着手里的那方雪帕。
那是云落落唯一送他的东西。
淮安侯顺着林幽的目光,望向他手里那方干净的雪帕,在摇晃的囚车里,他听到林幽温暖坚定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我会帮她从噩梦里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云落落:我没有来城外送你。
林幽: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