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心中一痛。
她终于明白。
萧曜再也不肯相信她的话了。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云落落鼻尖泛起酸涩,强忍着泪水转移话题:“那陛下坠崖后发生了什么?”
萧曜一顿,轻描淡写地说道:“被谢神医救了。”
那日在长春观里,云落落跟谢神医曾有一面之缘,她想将这两年的事情问得更详细一些,但萧曜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了,他转移话题道:“两个月后就是朕的登基大典,到时候也是你的封后大典。”
……那柳茶呢?
云落落不敢问出口,生怕会再次惹得萧曜的厌弃,因为他们每次争吵都是因为柳茶,她已经不敢再提柳茶的名字了。
“……好。”
萧曜听到云落落的答复,清冷紧绷的俊脸放松下来,神色似乎有些雀跃。
“朕又有皇后了。”
萧曜眼尾微弯,小心翼翼地亲吻云落落的眉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落落只可以给朕当皇后。”
.
翌日,细雨如丝,檐落似帘。
“陛下,奴才在娘娘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支金簪……”薛英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了手中的金簪。
这支金簪的赞尾尖端,被人打磨得尖锐锋利,一簪捅下去,足以致命。
薛英脸色苍白地说道:“这支金簪磨得这样尖锐,还放在娘娘的枕头下面,奴才怕娘娘会对陛下不利。”
萧曜黑睫半垂,神色淡漠地坐在御案前,低头批阅奏疏,听到薛英的话,他头也没有抬,手中的奏疏翻过一页。
“朕知道这件事。”
薛英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陛下夜里为何还宿在东宫?您不要命了吗?”
“就算朕真的死在了皇后的手中,也是朕死得其所。”
萧曜淡淡地抬起眼睫:“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死在了皇后的手里,你要帮她从皇宫里逃出去,带领那些死士,誓死保护皇后的安危。”
薛英吓得唇无血色:“殿下!”
萧曜眸光幽冷:“这是朕给你下的最后一道遗旨,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后,听明白了吗?”
薛英脸色苍白,瘫坐在地。
他一直都知道他家陛下是个疯子。
但他却没有想到。
陛下竟然疯到了这种地步。
为了皇后,陛下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萧曜冰寒地唤了他一声。
“薛英。”
薛英深吸了一口气,磕头领旨。
“奴才,领命。”
.
殿外细雨濯尘,风潇雾散。
萧曜处理完手中的奏疏,坐上龙辇,冒雨回到东宫寝殿。
云落落看到萧曜的玄色龙袍被细雨淋湿,连忙伸手帮他脱衣服,边脱边说道:“陛下怎么不等雨停了之后再回来?”
“若是雨一直不停怎么办?”
云落落一愣,道:“怎么会呢?雨总会停的……”
“但朕想早点回来见你。”
云落落怔了怔,脸上泛起薄红。
萧曜知道这是虚假的薄红。
但仍旧为此沉醉不已。
“朕等不及雨停了。”
窗外暮雨声潇,洗尽清秋。
萧曜将云落落的身体摁在紫檀木雕海棠屏风上,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
雨声淹没了殿中的声音。
云落落曾经告诉过他,月亮其实并不会发光,是太阳的光芒照射到了月亮上,令她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但云落落不知道。
月光是虚假的。
但赐予他的光明却是真实的。
即使她枯萎了、腐烂了、坏到了骨头里。
但她依旧是他心爱的白月光。
哪怕这月光要的是他的命。
.
也不知道被月光讨厌的落日,可以在月光的手里,苟延残喘多久呢?
.
萧曜屏退左右,将云落落带到了建章宫,来到一座摆满古器文玩的博古架前。
他将雕花阁上的金雀扭动了两圈,一声轻响传来,博古架移动到旁边,露出一个昏暗的密道。
萧曜语气平静道:“若是你有一天闯下弥天大祸,可以从这里逃跑。这条密道通向城外东郊的景山,是先祖为避难逃亡所建,朕在密道里储备了三个月的粮食,以及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地契银票,到时候你可以从这里逃出皇宫,逃得越远越好……”
云落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弥天大祸?我为什么要从皇宫里逃跑?”
萧曜没有解释,只拽着云落落的手,一遍遍教她怎么开启这个密道。
云落落看他神色认真,也不敢忤逆他,只好照着他的话做,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开启密道。
萧曜道:“逃了就别回来了。”
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呢……
云落落胡乱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并不知道,这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帝王,对她卑微到了尘泥里的爱意。
他做好了被她杀死的打算,甚至为她安排好了最信任的人,最安全的出逃方式,为的就是让她在杀死自己之后,能够活着从皇宫里逃出去。
帝王将自己的咽喉亲自送到了她的手心里。
只要她轻轻刺一下。
就会鲜血喷涌,再无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