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手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便手下是一个人脆弱的眼睛,七皇子手下的力度却是一点没减。他重重碾在贺七娘的眼睛上,看着手下这个不住轻颤的人自眼尾淌出泪水。
泪水蜿蜒淌下,险些沾上他的手指。
嫌恶地撇开贺七娘的脸,他抽回手,拿出一张帕子用力擦拭着手指。
“啧,真脏。”
噙满因大力碾过而蓄出的泪水,贺七娘眨眨眼睛,有些疼,但好在还能忍受。
只是视线到底受了一定的影响,她只能模糊看着那人擦过手指后将一块白色的东西厌恶地丢开,再细致些的细节,却是很难看清。
猜想因是刚刚被人碾过眼睛带来的影响,贺七娘闭起眼,将身子蜷得更紧,摆出一副瑟缩害怕的模样。
心中却是不住地暗骂。
妈/.的,这个疯子!阿姊到底怎么在这个疯子手下活下来的,阿姊太艰难了。这个疯子怎么还不遭报应?还说许瑾是疯子?许瑾比起他简直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
他好像很讨厌眼泪,要不然?
一咬牙,贺七娘念着那点子微乎其微的可能,索性放任自己落入害怕的心境,连带着回忆回忆曾经压在心头的那些沉甸甸的往事,逼着自个儿小声啜泣起来。
显然,她的盘算没有落空。
贺七娘将头脸埋在了右边的手臂里,手腕被麻绳捆起,使她只能借着这个动作,小心自缝隙里偷瞄七皇子的动静。
好在眼睛缓了这么一会儿,虽还隔着眼泪,但也勉强能够看清他的举动。
见了她竟是干脆地哭了起来,七皇子面上难掩厌恶,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变得不善。贺七娘甚至怀疑,他已经存了要让她再哭不出来的心思。
但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又变得玩味了起来。
“动手前,本殿下的人给许瑾递了消息,算时日,从东都到伊州,不眠不休跑马的话只需五日。”
“你稍安勿躁,五日后,自有大礼奉上。”
一股凉意沿着脚心飞快窜上心头,贺七娘喉头哽咽,眼珠滴溜溜一转,试着顺了话头,问道:“什,什么?”
“听说,冬日的折罗漫山十进九不出。你说,选那里作为许瑾的葬身之地,可好?”
啜泣声顿住,贺七娘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回忆起前后,总算明白过来这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摇摇头,寄希望于拥有前世记忆的许瑾足够奸猾,不会上当,而栴檀这几日也会想法营救她。
就是前世她早早便惨死,实在也是不确定这俩半斤八两的疯子,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啊......
这怎么全都变的不一样了呢?
贺七娘心口阵阵发寒,口中则是斩钉截铁地辩驳道:“他不会来的。”
“哦?为何?”
“他就是不会来的。”
见贺七娘语气肯定,七皇子饶有兴致地隔空点了点她,用玩味的语气,伴着阴森森的目光。
“是吗?那我们打个赌,我赌他会来。”
“若他来了,本殿下赢了,便成人之美,允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他没来,那......本殿下就将你一片片剜下你的肉,丢进折罗漫山喂狼。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七娘:MD!没一个正常的!都是BT~
第8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将毕生所学都骂了出来◎
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的折罗漫山,生灵行走于山间,雪地会发出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即便是脚步轻巧的野兔,也会引出积雪簌簌落下的动静。
一直被关在连窗户缝儿都没有的屋子里, 贺七娘直到被人拽着, 脚步踉跄地出来, 被漫山白雪折出的银光晃得眼前刺痛,方才反应过来,他们竟是一直待在折罗漫山的山脚之下。
原以为这些人是抓着她藏身在伊州城, 或是较劲的哪座城池,贺七娘还存了期望, 指望阿耶和栴檀他们能找到她的踪迹, 却没想着这帮人居然直接给她带到了这处来。
屋内不见天光,贺七娘自是不可能知道自集市过后,到底已经过了几日光景。
只是凭借那位七皇子眼底越来越明显的憎恨与晦暗,以及他那帮手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她隐隐猜到许瑾那头应是有了回应, 且这回应毫不留情,及至于很大可能为他们这帮人带来了重挫。
在察觉到这人打的算盘其实就是想用她引来许瑾之后, 贺七娘倒是将那什么喂狼不喂狼的直接抛到了脑后, 只要有人过来, 就扯着嗓子哭一哭, 没人的时候就蜷成一团养精蓄锐。
不过, 那些被他们送来的饭菜, 不管是不是已经冷透, 她但凡试过一点发现没什么异样后, 便会捧起碗吃个干干净净,一点不浪费。
毕竟,假如她现在闹什么绝食,且不说能不能威胁到人,若真到时候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万一能有什么逃跑的机会那都没法跑,岂不是坑的是自己?
直到这日被人带出那间密不透风的屋子,见到这位面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再是白衣翩翩也跟什么温润、君子之语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七皇子,贺七娘心知,许瑾当是到了。
果不其然,这七皇子见着她被人提了出来,立马驱使着坐骑踱步至她面前。
他用手上的马鞭挑起她的下巴,粗糙的马鞭抵得她皮肤刺痛,却不及面前这人眼底冰寒带来的观感深刻。